直到近半分鐘後,離清緣才又感知到了周遭空氣的流動。
她終於聽見了檐如歲發出的完整聲音。
對方握緊了拳頭,面無表情回答:「我幫霽姐姐整理完草藥就回去。」
傅生和霽歸語青梅竹馬,檐如歲扮演的傅生弟弟這個角色也是霽歸語一路看著長大的,於是對此提議,傅生倒沒拒絕。
他囑咐了檐如歲幾句,便自己背著藥箱走了。
出乎離清緣意料的是,霽歸語認識厭拂滿。剛剛二人甫一進門時,霽歸語就略帶驚訝地喊了一聲厭拂滿:「厭清道長!」
厭清?
這是厭拂滿的假名?
厭拂滿唇邊噙笑,頷了頷首算是應答。霽歸語把視線轉回離清緣那,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說:「姑娘原來是厭道長的師妹,怪不得能得少君託夢!」
「少君託夢?」厭拂滿唇齒間慢慢咀嚼著這句話。
他轉頭看離清緣,忽就笑了:「托的什麼夢?說來師兄也聽聽。」
離清緣:「......」
「離姑娘說,少君託夢叫她來幫我避禍。」自不用等離清緣應答,那邊霽歸語就把老底給她透了個乾淨。
她側了側身子,人抬了步子想往那邊正分揀藥材的檐如歲處走,好迴避一下這個話題。
厭拂滿卻比她更敏銳。
她一腳還沒跨出去,強勁的指節已搭上她的手腕,劍修的指腹上多生薄繭,覆蓋至她柔潤的肌膚上時有種細密的癢。
厭拂滿沒收力攥住她的手腕。
但卻比真的攥住她的手腕更叫人捉摸不透。
「...就是歸語姑娘說的那樣。」這會離清緣僅剩的心虛感已一掃而空,她咳兩聲,又恢復理直氣壯的架勢,「少君託夢時就是那麼跟我說的。」
怎麼樣?
她就胡說,有本事厭拂滿現在就揭了仙法現出真容,證明自己就是滄海少君啊!
「嘖——」厭拂滿搭在她手腕處的指節微屈,指腹輕輕繞著那一片肌膚點了點,說,「不止,師妹你還忘了一句。」
他每點一下,她的尾椎處就泛起一點麻意。
「少君託夢時,應還跟你說過,」他散散漫漫勾著唇,俯身湊近離清緣耳畔,「騙人騙多了——」
「總會翻車的。」他壓得低了的聲調慢慢悠悠的。
騙人騙多了總會翻車的?什麼意思?幻境裡的厭拂滿,不該知道她真正是誰吧?
她現在不是只是他的小師妹嗎!
總不能這個小師妹也是騙過厭拂滿感情的芳心縱火犯?
離清緣臉上的微笑霎時凝固了。
*
霽父霽母走得早,霽家的屋舍里平日就霽歸語一個人住,剛好有三間房可供分配。
站在小院裡頭,霽歸語轉頭來看離清緣,問詢道:「離姑娘,你和厭道長今晚住哪裡?」
「如果你們找不到合適的住處,可以在我家住一晚。」霽歸語指了指左右兩邊,「剛好還有兩間屋子空著,但這兩間屋子平日裡都用來堆放雜物,積了太多灰塵了。」
「可能得先打掃一下。」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住!」生怕厭拂滿會開口幫她拒絕,離清緣趕忙道,「我住!」
霽歸語身上還有很多疑點,她當然要住在這裡觀察一番。
厭拂滿剛剛同離清緣說完那句話後,也沒再繼續就著那一點和她掰扯,他走到檐藍迦旁邊,仔細端詳起躺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闔的對方。
他端詳了許久,直到現在還在床榻旁靜靜佇立著。
直到聽見那邊離清緣和霽歸語的對話,他才出了聲,說:「不用那麼麻煩,我和她住一間就好。」
小院內瀰漫著各色藥材的清苦味,檐如歲正把這些藥材分門別類在木架上晾曬好。
「男女授受不親。」
他的聲音冷不丁從木架旁傳過來,「哐哐」,把新藥材置放上去的動靜都搗鼓出震天的聲響,「還是避諱些的好。」
「小公子無需擔心。」厭拂滿笑吟吟看向他,「我們修道之人眼中萬物並無性別之分。」
「師妹,」他回頭,目光又定格在離清緣身上,開懷揚眉,「你說是吧?」
離清緣:「……」
是什麼是?
這裡有她說話的份嗎?
置放藥材的竹簍落在地上,更刺耳的劇烈「哐哐」聲被砸出。檐如歲抬手扶了扶歪倒的竹簍,面無表情說:「手、滑、了。」
*
檐如歲走時,同離清緣說了傅生家的地址。他抿著唇,眉頭皺得很緊,說:「這個幻境不對勁。」=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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