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檐如歲冷哼聲就沒停過,眼刀一記接一記飛過來,若不是離清緣一隻腳還死死踩著他曳開的衣擺,這人肯定已經又一把竹笛劈過去,開打了。
……今天也是為了拿回力量好想死的一天呢。
「你對他態度可比對我好多了。」檀秋祝離開後,檐如歲拽出被離清緣踩住的衣擺,一抬下巴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讓你求上我一回。」
雖然精神看起來沒上一世正常了,但檐如歲總體應該還算心理健全,不至於瘋得太厲害。
畢竟……他應該還不知道上輩子自己是特地設計他殉情的吧?離清緣看了腦海里的面板一眼,發現檐如歲自從見到她起,怨氣值竟已從100%掉到了70%。
這麼快?
要知道她和檀秋祝磨了這大半個月,對方也才從100%掉到了95%。呵呵,果然是檀秋祝這死抖s的問題。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成語?」離清緣伸手推檐如歲往前走,示意他進食肆里說話。
「什麼?」兩人在邊角找了個位置落座後,檐如歲放出一隻隔音蠱蟲棲在屏風上,高貴冷艷瞥她眼,問道。
離清緣一揚眉,神色笑眯眯的:「恃寵而驕啊。」
她此言一出,檐如歲一霎間面頰竟都有些發燙,半晌才哼一聲,說:「誰寵你了?我那是人好!」
「對對對,你人最好了。」離清緣憋著笑,像給貓咪順毛,「我們阿歲,全南疆第一好人。」
這話雖是順著檐如歲說的,但平心而論,她上輩子四個前夫里,若真要論起來,檐如歲確實是個好人。
一個會開醫館救濟百姓、收養流浪動物的好人。可好人嘛……心思總是少一些,以至於用他證道時,離清緣難得有了三兩分愧疚。
「你真要嫁給那瘋子?」檐如歲的聲音從對面傳來,打斷了離清緣的思緒。
離清緣聞言,微抬頭看他,輕聲答:「不然呢?誰叫那時他們都說你死了呢?」
檐如歲重生的時機不太湊巧。他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百年毒潭裡陷著,用最快的速度花了快一天時間脫身後,匆匆趕回落風村,離清緣卻已上了鎮妖司的車馬,走了。
但,一提到死這個字,檐如歲握著竹笛的手忽都有些發顫。
他眼形似柳葉,但卻較之一般的柳葉眼稍圓寬,少了幾分魅惑,多了幾分輕靈。這會他認真瞧著離清緣看,眼底竟是無知無覺泛了紅。那雙手也不受控制地、無知無覺地往前伸去,輕撫上了離清緣的面頰。
「活著……還活著……」檐如歲喃喃自語道。
看起來是真不知道前世殉情的真相。
離清緣放了心,自己也伸手攥住了檐如歲的手腕,將對方的手更親密地貼合在自己右面頰上,聲音清凌凌的:「阿歲,你先回南疆去,好不好?」
她一雙靈狐似的眸子含笑盯著檐如歲瞧,語氣也輕柔似誘哄:「你相信我,我自己能處理和表哥的事,等我處理完,就回南疆去找你。」
「那你會嫁給他嗎?」沉默半晌後,檐如歲長如小扇的眼睫顫了下,輕聲問。
「當然不會了。」離清緣眼睛都不眨一下,用右臉頰蹭了蹭檐如歲的掌心,語氣俏皮,「而且,要是我真走不了,你會來搶婚的——對吧?」
「叮」——腦海里的怨氣值面板竟詭異傳來提示音,離清緣看見檐如歲的怨氣值數標由紅轉黃,已掉到50%。
……啊……這掉的速度,讓她有點欺負好人的心虛感了。
*
檐如歲走了,但他給離清緣留了些蠱蟲下來。
「這些給你。」脆弱情緒收束,檐如歲一抬下巴,扔出一個白玉盅到離清緣懷中,還是那副死傲嬌樣,「太高階的蠱蟲你那破水平駕馭不了,只能給你些自保的。」
回憶結束,離清緣從城門離開,本不想那麼快回檀秋祝的府宅,一回身,卻又見鎮妖司車馬候在她後面。
這會來的不止靈馬和雙轅車,還有鎮妖司的人。對方一身黑衣站在車旁,對她畢恭畢敬做了個請的手勢。
……死檀秋祝,靈馬自己就會走,還要派個人來看她,這麼怕她偷偷跑了?
離清緣無奈看這人半晌,終究是上了馬車。
她初一落座,那白雪紙紮成的駿馬就開始迅疾狂奔,往朱雀大街尾端的府宅駛去。
府宅門口,檀秋祝已經在那侯著了,似乎天色又有些落雨,對方又持著那柄標誌性的深紅八骨傘,朝她緩步走過來。
「表哥。」離清緣叫了一聲對方,一掃剛剛馬車之上煩躁神色,輕快道,「我已叫阿歲回南疆去啦。」
檀秋祝嗯了聲,而後抬起袖子,輕輕擦拭她的右臉頰。這雨是離清緣上馬車之後才下的,她面上並未沾染雨水,因此她抓住檀秋祝的手腕,搖頭說:「我沒淋到,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