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他現在註定都只能是小打小鬧,等到他有資格獨立時會把這些年的帳徹底算清,帶著他媽另尋出路。
許靜則又等過了幾分鐘,他臉上的水珠早已全乾,而秦惟寧不可能再回來。
許靜則大步朝包廂走去,推開門迎接了足有半人高的草莓蛋糕,臉上笑容燦爛無邪:「久等了久等了,先說好了,我今天這衣服就算豁出來了,但不能浪費糧食,拿盤子裡吃剩的抹奶油行不行?」
「壽星切蛋糕前說說感想嘛。」李婷婷把麥克風遞過來:「能不能採訪許班一下,即將邁入成年的感想是什麼?」
許靜則心想不愧是立志成為央視記者的語文課代表同學,問出的問題水準已經快接近著名的「你幸福嗎」街頭採訪了。
「嘖,感想嘛,還真沒有,我沒那麼有文化。」
這回答顯然不能令人滿意,許靜則立刻找補:「我給大家賠罪,切完蛋糕我唱首歌行嗎?」他用手快速刷了遍歌單,「哎下一首我就會唱,咱們一起唱吧。」
秦惟寧走到出餐檯取果盤,送去包廂後折返回大廳,看到另一個服務生剛從更衣間裡走出來朝他招手,他本來想裝作沒看見,看到對方又指了指更衣間裡面便走了過去。
服務生上班時間不允許拿手機,手機都得存放在更衣室裡面。那個染著黃頭髮的服務生剛換完班從更衣間裡出來,見經理不在,對秦惟寧說:「你手機響了好幾下,你要不看看有什麼事兒沒有。」
秦惟寧說了句謝謝,對方立刻拍了他肩膀,秦惟寧下意識地躲開了。
那人表情僵了下又迅速恢復笑容:「跟我客氣啥,我還沒謝謝你跟我換包廂呢,那群學生錢又多事又少,改天請你吃夜宵啊。」
秦惟寧只說不用,黃頭髮服務生也走了,二人都心知肚明沒有改天。
這時候離會所最繁忙的午夜還早,沒幾個包廂開著,只有許靜則的包廂人最多聲音也最大,秦惟寧看到來電顯示,微皺眉頭。
對方不會輕易給他打來電話。秦惟寧想了想,先回了一條消息:「方便電話嗎?」
在等待對面回電的間隙里,他聽見那邊在唱一首有點老的歌,他辨別出那是許靜則的聲音:「相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藥,你從未給過我愛的訊號——」
許靜則的聲音一點都看不出剛才哭過,秦惟寧一邊聽一邊冷漠地想許靜則確實善於偽裝。
之後在許靜則「大家一起來」的號召下換成了大合唱,不管歌詞寫得怎樣一群女生都唱得歡快:「糟糕,我陷得比你早,你愛的比我少,註定要受煎熬……」
那邊迅速回撥了個電話過來,秦惟寧閃身走進更衣室,關了門外面的歌聲就聽不那麼清楚了。
第14章
秦惟寧照常到點下班。初春乍暖還寒之際,他壓低帽檐,雙手插兜,聽著耳機。
身後腳步聲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秦惟寧在衣兜里握緊拳再舒張,途徑一條暗巷時拐了進去。
身後那群人在巷口探頭探腦看了看,確認這是條死胡同後,也跟著走進去了。
許靜則拎著蛋糕盒子在巷口站定,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小混混的開場白都差不多,聽得許靜則耳朵起繭,揉揉耳朵掏出手機來給王胖子發了條簡訊。
緊接著他又在巷口踱步兩個來回,思考著該把手裡的蛋糕盒放在哪兒。放在地上他嫌髒,抬頭望見巷口一棵老歪脖子樹疏影橫斜,許靜則踮起腳把蛋糕盒子掛在枝頭。
草莓蛋糕盒在枝頭隨風輕擺,像個粉色燈籠。
待到裡面終於說到「今天老子就教訓教訓你」的時候,他撿起半塊石頭掂了掂,像按下跳過遊戲過場動畫鍵般,走進那條沒光的巷子。
為首小混混話還沒說完,突然「哎喲」一聲捂住後腰,朝後怒罵「誰他媽的敢打老子」。一群人回頭往後看,不自覺地讓出一人寬的空隙。
秦惟寧就又在這一人寬之間,再度望見了許靜則。
秦惟寧此時對許靜則的態度,已經從how are you「怎麼是你」變成了how old are you——怎麼老是你。許靜則似乎總在不該出現的時候與場合不恰當地出現。
秦惟寧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可惜被帽檐遮住,許靜則看不見。
一眾小流氓望向許靜則,又茫然地回望秦惟寧,秦惟寧搖頭,意為「我不認識他」。
許靜則雙手抱肩:「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還來這撒野。」
「你他媽算老幾呀?」
許靜則嘿然一笑:「我媽就生我一個,你說我老幾。」
沒文化的流氓在打嘴仗一事上實在落伍,除了問候對方家人以外想不出新招,竟然被許靜則結結實實地噎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