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無雪緩步過去,神情淡淡,眉目恍若覆著一層看不見的冰霜,放好柴火,什麼也沒問。而祝荷面不改色,臉上不見絲毫被看穿的心虛,逕自重新坐下,用袍子包住赤足。
兩人無話,一個是性子使然,站立如松,一個是餓了不想開口,怎麼舒服怎麼靠坐。
短暫的沉默之後,相無雪轉身去溪邊洗淨手,再回來時,他遞給祝荷兩個漿果,是洗乾淨的。
「可以吃。」他說。
祝荷微微訝然,心說還不算榆木腦袋,還算貼心。
吃完果子,祝荷意猶未盡,舔舔唇,沖他眨眨眼:
「大人,你再去摘幾個,麻煩你了。」
相無雪未曾推拒,睨她一眼,依言又摘洗了果子給祝荷吃,始終保持距離。
吃了五六個果子後,祝荷口不渴了,肚子微微有飽腹感,於是道:「大人,我先眯一會兒。」
相無雪目光幾不可見掃過祝荷浸染了果漬的嘴角,而後望向遠方,仿佛在欣賞遠處風景。
祝荷敏銳察覺相無雪視線,拿出繡著荷花的綠色繡帕擦拭完嘴角,懶洋洋闔上雙眼。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薄西山。
祝荷再睜眼時已然是飛鳥歸巢,落日熔金。
月亮悄悄出現。
祝荷一抬眼,便見一丈之外的相無雪,站在一棵樹前,身姿頎長,灑滿昏黃的昧光,即便身著中衣,亦不減高雅風華。
微風灌入他的衣擺,鼓吹起輕薄的衣料,氣質無端少三分疏離冷漠,多了幾分柔和縹緲的仙風道骨之氣,就像在暖春下雨時被朦朧煙霧籠罩的雪蓮,神秘且不容褻瀆,遠看叫人心生嚮往,近看叫人心靈靜謐,忘卻世間喧囂煩惱。
忽而,她在身下感覺到有什麼在滑動,頓時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祝荷定了定神,喊道:「大人。」
相無雪緩緩側首。
祝荷對他勾手:「你過來點。」
相無雪眉宇微蹙。
「大人,你快過來!」祝荷急道。
「錢姑娘,請你勿要再生戲弄之心。」相無雪冷淡的語氣中捎了些許疲倦。
這一路來,他不知被祝荷言語舉止冒犯了多少次。
相無雪素來情緒波動少,性子冷淡,可這不代表他毫無情緒。
概因祝荷於他有恩,相無雪只是提醒,他對祝荷已疏於應付了。
祝荷不敢動,輕輕咬字道:「大人,你放心,我不會再輕薄你了,我對天發誓。」
相無雪無奈道:「錢姑娘,你欲要作甚?」
祝荷下頜緊繃,聲線僵硬道:「大人,有東西爬進我腿間了,好像是蛇。」
她能感覺到那冰涼滑膩的爬行動物環著她的腿遊動著。
天殺的,她不過小眯一會兒,也沒真睡著,為何她沒發覺這東西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