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川餘光發現斜前方的沈秀。她哂笑,露出不是故意聽到他們談話的尷尬。
他望著她,像是在回答葉應天的話,又像是在與她說話,「我這輩子,只會喜歡她一人。」
葉應天嘖了一聲,「夠犟,夠倔,真不愧是我老葉家的種!」
沈秀快步返回,在月洞門裡遇見楊氏。楊氏道,家裡的新宅子已經選好,就在離葉府不遠的南面那塊地方。
「何時搬過去?」沈秀問。
「雲川讓我們先別搬過去,得試試風水如何,等下一次雷雨再看看。」
「恐怕不是風水的原因,大抵是我的問題。」
「什麼?」
「那日雷劈了兩次,兩次都好像是專門來劈我的。娘,你不覺得我很倒霉?我好像總是霉運纏身。」
楊氏驚愕,回想起從前種種,她乾乾地動了動下巴。下一瞬,她道:「咱去寺廟燒香去!去佛門清靜之地,去去晦氣。」
生怕沈秀再倒霉,楊氏拉著她就走,「現在就去!」
想了想,沈秀同意,「好,燒香去。」
穿越過紅牆黛瓦的寺廟,進入殿堂,殿堂莊嚴肅穆,寶鼎香浮,焚煙沉沉。矗立在中央的佛像,莊嚴宏偉,寧靜祥和。
沈秀拈香,叩求神佛保佑:「一願他恢復光明,二願我霉運消除。願佛祖顯靈,千萬教我如願。若佛祖顯靈,我定重修古廟,再塑金身。」
她跪坐在蒲團上,認認真真磕頭。又至各處拈香。
「秀秀,我方才聽人說,今日寺里有大師賜觀音聖水,觀音聖水清淨無邪,能降福驅邪,驅散晦氣,咱也去看看。」楊氏拉著沈秀往寶殿另一邊跑。
身著袈裟的一禪大師,盤坐於蒲團上,手里拈著楊柳枝。他前面,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排在最前面的人,在他面前叩首。他拈起楊柳枝,蘸了下在玉淨瓶的聖水,灑在叩首的人的眉心。
沈秀聽排隊的人道,這位一禪大師,佛法精深,乃在世活佛。她望望在世活佛一禪大師,只盼望他賜下的觀音聖水,能去掉她的霉運。
排了不少時間,終於輪到她。她學著前面的人,叩首,仰頭,等著大師把楊柳枝上的聖水灑到她眉心。
等了好半天,卻不見一禪大師動作。沈秀疑惑,看向一禪大師。
一禪大師垂眸。他拈起楊柳枝,拂過觀音聖水,灑到沈秀眉心。
「多謝大師。」沈秀磕頭。她正欲離去,一禪大師開口:「老衲觀你乃有緣之人。」
有緣之人?沈秀驚訝。一禪大師又用楊柳枝掃拂了下觀音聖水,灑到她眉心。如此,重複了兩次。
後頭排隊的人艷羨不已,「大師三賜聖水,這小姑娘好大的福氣!」
楊氏欣喜不已。沒想到高僧會說她閨女是有緣人,還特意三賜聖水!
「多謝大師。」沈秀受寵若驚,磕過頭,她給後面排隊的人讓出位置。
楊氏喜不自禁,「大師說你是有緣人,還給你賜了三次聖水,你身上的霉氣定能全部消掉。」
「但願如此。」沈秀摸著涼涼的眉心,心思飄遠,不知扶光醒了沒?她想快些回去。回程途中,沈秀靠著馬車,歸心似箭。
又過了幾日。聞月樓迦來了葉府,沈秀一步並作兩步,飛快來到月樓迦面前。
她喜出望外,「樓蘭王陛下!」
六年不見,樓蘭王仍與從前一樣,皎若冷月,貌若神祇,一雙冰藍的眸子,美得驚心動魄。年歲沒在他身上起作用,他一點也沒變老。和謝扶光一樣,一點也沒變老。
月樓迦的目光在沈秀身上逡巡。眉心一蹙,他捏住她的手腕,給她把脈。把完脈,他取出一顆藥丸,「吃下。」
「這是?」
「你憂思過甚,氣血凝滯,須通氣血。」
沈秀忙不迭吃下藥丸。
月樓迦繼續給她診脈。這幾年,他泰半時間都在燕州暗暗保護她。他早就發現謝扶光也在暗處里保護她。也因此,前一段時間時日他母后忌日時,他才能放心地回樓蘭祭祀。
未曾想,他一走,沈秀就出了事。
「不用給我診脈。」沈秀急不可待,「我帶你去見謝扶光,請你幫忙看看他的眼睛能不能治。」
月樓迦隨她來到謝扶光的房間。
「扶光,」沈秀對謝扶光道,「樓蘭王陛下來了,他來看你的眼睛,說不定他能治好你的眼睛。」
謝扶光嗯了一聲,他頭一歪,靠在沈秀肩頭。
月樓迦目色微沉。轉而注意到謝扶光雪白的長髮。他看了看自己雪白的長髮,又看了看謝扶光雪白的長髮。
旋即,瞥向謝扶光深紅的眼紗,他道:「取下眼紗。」
沈秀替謝扶光摘下眼紗。
紅色眼紗下面,謝扶光長睫眨動。
月樓迦俯視謝扶光的眼睛。
謝扶光的眼窩微深,瞳孔漆黑,如夜裡湖面上晃動的月光,漂亮得仿若能將人拉入湖底的漩渦。
月樓迦冰涼的手指掐住謝扶光的下巴,抬起他的面龐。仔細觀察了片刻謝扶光的眼睛,他手里飛出一根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