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過去,他還有著之前的習慣,即便是在睡夢中,只要她一離開他,他便會無意識地,條件反射般地抓緊她。
她點住他的穴道,將手抽出來。再解開他的穴道。
她出了屋子,洗漱過後,端著吃食走進謝扶光的房間。
謝扶光坐在床上,支著上半身,蒼白的臉上透著濃重的焦躁。
他從前就如此,與她分離就會出現的焦躁不安。因為失明,什麼也看不見,他的焦躁不安,貌似比以前更加嚴重。
她疾步過去,「扶光。」
待他抓住她的手了,他身上的焦躁不安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楊氏與沈有財來看謝扶光。注意到謝扶光緊緊握著沈秀的手,夫妻倆對視了一下。
沈秀去如廁時,楊氏跟上去,「秀秀。」
「娘?」
「謝公子他的眼睛,還能治好嗎?」
「我希望能。」
「噯。」她還想說些什麼,到底沒說出口,「趕緊去罷。」
沈秀側身去往花廁。
這邊廂,謝扶光靠在床邊,靜待沈秀歸來。
葉雲川運內力,悄無聲息進入他房間,同時示意小桃不要出聲。
葉雲川步至謝扶光身前。定視謝扶光。他打量謝扶光的眼睛。但謝扶光蒙著紅紗,他看不見他的眼睛。
他果真瞎了?葉雲川細細端詳。
謝扶光此人,卑劣無恥,之前曾用那樣無恥的伎倆欺騙過沈秀,是以,葉雲川難免不對他的一切行為都產生懷疑。
他懷疑謝扶光是在裝瞎,以此博取沈秀的同情。畢竟他這樣的人,完全能幹出這樣的事。
謝扶光輕聲道:「看夠了麼?」
葉雲川:「你能看見我?」
「我能聽見你,從你進屋開始。」
「一開始就聽見我進屋了?我明明……」他明明運用了內力,悄無聲息入屋,謝扶光居然一開始發現了他?
謝扶光:「你的功力不到家。」
葉雲川安靜下來。想來,謝扶光若真的瞎了,以他超凡的耳力與敏銳度,他仍然是那個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只不過變成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瞎子。
謝扶光:「有事?」
「來看看你,多謝你救了秀秀。」
「分內之事,無需言謝。」謝扶光言畢,耳朵微動,轉向門口,「秀秀。」
葉雲川也轉向門口,來人果然是沈秀。謝扶光不是瞎了麼,他是如何知道來人是沈秀的?
沈秀給葉雲川打招呼,「雲川哥。」然後自然而然把手放到謝扶光手裡。
目睹這一幕,葉雲川抿緊嘴唇,他別開臉,「我有事,先走了。」
過了幾日,謝扶光頭上傷口漸好。給他上完藥,沈秀摸摸他微涼的臉,「天氣又涼了些,多添件衣裳,仔細著涼了。」她取來衣裳,幫他穿上。
給他穿好衣服,沈秀突然問:「你那日,是真的趕路,才偶然發現我在柿子樹上的?不要騙我,說實話。」
「不是。我一直在你身邊。」
「我以為你會遵守承諾,遠離我。」
「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但我必須保護你。」
「所以這麼多年,你一直藏在我身邊保護我?」
「是。」他下頜繃緊,「對不起。」
「我想知道你這幾年保護我的時候,可曾受過傷?」
「沒有。」
那就好。沈秀忍住淚意。他不遵守承諾,她並不氣,只是唯願他真的遵守承諾遠離她,這樣,他現在便不會失明。
「你可以打我。」謝扶光道,「可以打我出氣,怎樣都可以。」
他仰起蒼白的臉。精緻昳麗的面容,在他卑微的語氣下,顯得尤其脆弱可憐。
他就像一個甘願被她任意擺弄的布娃娃。
她輕撫他的肩膀,「我沒有生氣。」
「不生氣?」
「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