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打算怒罵她,羞辱她,懲罰她,殺掉她,好以此來平息他的怒與恨。
然而,他來時滿腔舉怒火與恨意,卻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消散得一乾二淨。
他閉了閉目,道:「花燈節那日,我為救你而傷,你就這麼跑了,可有悔意?」
「有,殿下,對不起,我不該忘恩負義,我不該跑的。」
不,她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可在他面前,她不得不撒謊。她打算用最謙卑的姿態,向他道歉。
她跪下來,「殿下,對不起。」
「誰讓你跪下了?起來!」他陡然拔高音量。
她立馬起來。
司馬燁瞪她的膝蓋,似乎她給他下跪這事,讓他難以忍受,「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隨便給我下跪!」
「是,殿下。」
他又沉默下來,轉而似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向我道歉。」
「殿下,對不起,我錯了。」
「再說一次。」
「對不起。」
「再說一次。」
沈秀吞咽嗓子,儘量讓自己顯得非常誠摯,「對不起。」
「好,我原諒你了。」
他原諒她了?就這麼……原諒她了?她是不是害怕到產生幻覺了?
清清嗓子,她惴惴道:「殿下方才說什麼?」
司馬燁:「我說,我原諒你了。」
他轉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我查到你與你父母擅自離城的事————」
他還未說完,沈秀趕緊打斷他,解釋道:「殿下!我與父母擅自離城,乃被逼所致,請殿下明察,我————」
「我知道。」
她噎了下,「殿下知道?」
「我知道,你被宋玉所逼,不得已離城。我已經下令處置宋玉,他父親被革職,而他,害人性命,強逼民女,已被關入大牢,擇日處斬。」
他語氣淡淡說完,眸光微亮了一下,看著她,仿佛在邀功。
好似一隻為主人趕走老鼠的貓,又好似一隻為主人趕走壞人的狗,為主人做了好事後,雙目亮晶晶地來邀功。
沈秀錯愕。轉瞬間她回魂,忙不迭道:「多謝殿下主持公道!殿下英明,殿下大善!」
他唇角翹了翹,「還有你父母,雖還未尋到他們,但我會儘快幫你找到他們。」
「謝殿下。」沈秀的腦子有點懵。
他如此輕易地原諒她,幫她處置宋玉,還要繼續幫她尋父母。他這是怎麼了?為何對她這麼好?
莫非是因為魏朝清?所以才對她好?
她知司馬燁敬重魏朝清。或許真的是魏朝清的緣故。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下來。
她安靜下來,不知他還要與她說什麼。他沒再說什麼,只將視線放在她身上,上下左右逡巡。
司馬燁:「你在這裡……過得可好?」
「好,很好。」
「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
「嗯,我在這裡吃得很好,住得很好,睡得也很好。」
「比在公主府還好?」
當然比在公主府里好。在這裡至少不用每日膽戰心驚,如履薄冰。沈秀昧著良心,道:「與在公主府時一樣好。」
司馬燁欲言又止。他又沉默下來,目不轉睛盯沈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就這麼靜靜地盯了她兩刻鐘。沈秀頂著他不錯眼的注視,很是難捱。他還要說什麼,能不能快些說,為什麼要一直盯著她不言不語。
屋外響起敲門聲,魏朝清在屋外道:「殿下,你傷還未好,早些回去休息罷。」
司馬燁皺眉。他並不想離開。他想一直看著沈秀,最好是讓她永遠不離開他的視線。
他出聲道:「沈秀,同我回公主府。」
下一瞬,他不受控制般脫口道:「同我回公主府,我要娶你。」
第33章
四周仿佛被按了暫停鍵, 空氣瞬間停止流動。沈秀的嘴巴也像是被凝固住,張不開了似的。
沈秀久不回應,司馬燁喉結滾動著, 「我方才說的什麼聽到沒有?」
沈秀終於能張開嘴,她遲疑道:「殿下,您方才可是在開玩笑?」
「誰在開玩笑!」他微微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