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黎明前,一邊吃麵一邊強忍落淚之人,是解衍閉上眼睛就能浮現於腦海中的模樣,每每此刻,就像一罐金貴的湯藥失手打翻於胸腔,是陌生的滾燙之感。
那是白惜時不為人知的一面。
此刻解衍與白惜時正旁若無人的說著話,但很顯然,有兩個人的目光也一直未離,不動聲色關注著這邊。
魏廷川在白惜時的臉上找到了丟失的那種熟悉親近,有一瞬間,心中竟湧出了自己的位置被解衍取代了的荒唐想法。
因為白惜時在面對自己時已經消失的那種默契放鬆,又在面對另一個人時,出現了。
原來他不是因為長大了,才不會再外露情緒,而只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不會了。
默默立於不遠處,魏廷川被定格在原地,甚至,沒有再上前一步。
滕烈此刻同樣注視著二人。
席間,突然冒出的那股「不是不可以被人管束」的想法叫他驚訝不已,而且這種想法,還是在面對如今的司禮監掌印時產生的,更是讓滕烈複雜莫名。
即便知道白惜時原先很可能是對魏廷川有意,但男子與男子之間……是他從未思考涉及過的領域。
這樣不對,也可能是他今日飲了些酒,才會在酒精的作用下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滕烈與自己分析道,繼而打算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也許明日再醒來,便會覺得今日想法之荒唐無稽。
然而就在他準備策馬先行時,此刻眸光一瞥,倏然注意到解衍那與鎮北將軍算得上相似的容貌,一個念頭掠過腦海。
魏廷川雖已定親,但解衍……
白惜時當初為何會將流放的解衍帶回?
自己都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滕烈行動快於大腦,已然鬆開了韁繩,靜立於一旁觀察著二人。
這個時候馮有程恰好湊上前來,頂著一張喜慶依舊的臉,「掌印準備回宮?正好我也要進宮稟報近日事項,不知可否順路搭乘一趟?」
聞言轉過頭來,白惜時看向馮有程,她並不討厭這個錦衣衛副指揮使,加之順路,正欲點頭,不料解衍突然微一曲背,捂了下腹部的位置。
白惜時沒有錯過這個動作,定睛去看男子,「你怎麼了?」
男子很快又把手放了下來,面無異常,「沒什麼。」
「你受傷了?」
「沒有。」
不過沒多久,解衍又在白惜時審視的目光下,改了口道:「……沒什麼大礙。」
聞言眉頭鎖得更緊,白惜時語氣也明顯低了下來,「上車看看。」
繼而又轉頭對著馮有程,白惜時一指前方的馬車,「副指揮使,咱家暫且有事處理,你若進宮,可乘我出宮的那輛。」
說罷,白惜時很快登上隨解衍而來的馬車,繼而車夫長鞭一甩,載著二人朝皇宮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