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年獲罪入獄,新接任的秉筆名喚周子良,是往日司禮監的隨堂太監,二人算是有些交情,相處起來亦還算融洽。
司禮監掌印素有與內閣首輔對柄機要的「內相」之稱,自白惜時接任的旨意頒布之後,當她跨入司禮監的正門,裡頭大大小小的太監立即起身,下跪俯首,注目著她的黑色官靴一步一步越過眾人,最後,走到最上首的位置。
待白惜時轉身,站定,周子良帶領一眾內宦躬身跪拜,「我等日後,唯掌印馬首是瞻。」
「我等日後,唯掌印馬首是瞻!!!」眾人跟吟。
「錯了。」
不急不緩於上首吐出兩個字,白惜時垂目,望著匍匐的眾人。
「這天下和宮中,主人都只有一個,乃為天子。大家都是為天家辦事,咱家擺的清身份,各位,也不要弄錯了各自的職責。」
「都起來吧。」
說罷,白惜時長袖一抬,看著眾人起身,繼而,轉身回到內堂之中。
不知是急著表忠心,還是給她來了一記捧殺,但白惜時明白,這話若是傳入皇帝的耳朵里,他恐怕未必會高興。
皇權至高無上,沒有人願意被超越覬覦。
人心難測,這司禮監中更是魚龍混雜,布滿各方勢力的眼線,不過她並不心急,慢慢觀察相處便是。
從東廠廠督到司禮監掌印,相當於由武轉文,白惜時不得不承認,自己也適應了好些時日,皇帝處理軍機要務,她亦需隨堂聽政,加之閱覽文書奏章,幾乎日日忙到半夜,更是沒有時間出宮回府。
時值半夜,白惜時蓋完最後一個紅印,將奏章晾乾,伸手將毛筆丟回筆洗之內,輔佐皇帝這事,比想像中的還要不好干啊!
若是想得清閒雖也可,那便是只管蓋章不看內容,但時間一久,下面人難免糊弄,也容易職責懈怠。
正起身準備就寢間,小太監湯祿捧了一碟吃食,有些為難地走了進來,「掌印萬安,這,這是怡嬪娘娘下頭的宮女扶疏送過來的杏仁酥餅,在門口求了半天,托奴才給您送進來。」
「奴才也實在不好拒絕,才接了過來,您看……」
扶疏,又是這個扶疏,一聽起這個扶疏白惜時就有些頭疼。
司禮監掌印大權在握,不僅朝臣對白惜時的態度有所轉變,後宮之人亦想要結交攀附,而這其中,扶疏便是來勢洶洶的一個。
扶疏的主子怡嬪娘娘在白惜時看來,是一個極其上進的主,人長得嬌艷如花,父親近來又在朝中得勢,因而很是想要更進一步。
這個更進一步,便主要表現在她將全部心思投入在皇帝那兒,她的宮女,還要來逢迎討好白惜時。
不過宮女扶疏,雖然名喚扶疏,但本人其實倒是沒那麼扶疏,圓圓肉肉的一個姑娘,看見白惜時,白嘟嘟的臉上就能印出兩個大大的酒窩,跟見著親人似的。
要說討厭吧,其實也並不討厭,但白惜時對結對食這種事實在是有力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