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宵咬了口牛蹄筋,軟糯彈牙,香氣四溢,「成,到時候我讓南星寄過去些。」
一盆子滷牛蹄筋,家裡三個漢子,連帶著喜哥兒,都是能吃的,沒多久便見了底,周銘喝了口海菜湯,舒服的打了個飽嗝兒,「下回再遇著,我都給他包圓了。」
顧筠笑了笑道:「豬蹄也不比牛蹄差,你若是想吃,明兒喜哥兒你們買些回來鹵著吃。」
未等周銘開口,喜哥兒便點頭道:「知道了,小爹。」
笠日一早兒,春時的清晨,還有些清冷,夫夫倆多穿了件外衣,吃過早食,便駕著馬車去了鎮子。
路上沒遇到幾個村里人,和喜哥兒相熟的人家,如今家裡都有了牛車,再不用徒步走去鎮上。
遇到上了年紀的婦人夫郎,見他們佝僂著身子,拄著木棍顫巍巍走在路上,喜哥兒難免起了些惻隱之心,喊了他們坐上馬車。
上了年紀的婦人沒想到,一輩子都沒怎的做過牛車,有朝一日,竟也能坐上馬車了。
老夫郎坐在馬車裡,看著乾乾淨淨,還帶著些香氣的墊子,眼神透著些懷念,又有些侷促的不著痕跡的往外挪了挪,只做了個邊邊,「喜哥兒,你們是去鎮上做啥?」
喜哥兒聞言笑道:「爺麼,我和阿宵去鎮上隨便逛逛,買些樹苗。」
那老夫郎笑了笑,乾枯的手背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在村子裡,便是幹了小半輩子農活的人的手,都沒有乾淨光滑的,但也就是這樣的一雙手,養起了一家子的人。
「這馬車是舒坦,多虧了喜哥兒,我也享了一回做馬車的福,說起來,我大孫子夫郎就在你們山頭做活兒,昨兒回去算了算,這月月底,能拿回家七錢銀子,可是了不得,多虧了你們,我家日子可算是沒那麼緊巴了。」
說話的老婦人眉眼清明,看起來便是個健談的,這道謝也是真心實意,一月七錢,一年便能蓋間泥瓦房,家裡也能時不時割斤肉,今兒她便是去鎮上買肉呢。
喜哥兒笑了笑道:「都是您孫夫郎應得的。」
只見那老夫郎嘴角微動,似是想說些什麼,又閉了嘴,到嘴邊話又吞回了肚子裡。
老婦人見狀,佯怒道:「孫老頭,都是自己村里人,喜哥兒性子又好,有啥話不好說,怎的這般吞吞吐吐的。」
她和老夫郎關係不錯,兩人年紀相仿,在村子裡如今也就能和他說上幾句話,也知道自己這兄弟想說啥,看他這般,不由推了他一把,話不說出來,旁人又怎的幫你?
喜哥兒看了眼老夫郎,老夫郎握緊手裡的木棍,想到家裡的兒子孫子,還是開口道:「喜哥兒,我本也是想著這兩日去尋你說說的,聽周大家的說,你想買插花的瓶子,可尋到了賣家?」
喜哥兒搖了搖頭,「您有認識的人家?」
老婦人拍手道:「哎呦,喜哥兒,你許是年紀小不知道,你孫爺麼燒的一手好窯,以前是住在府城賣瓷器的。」
喜哥兒驚訝到嘴巴都忘了合上,若是燒窯的手藝這般好,又怎的會從府城淪落回到村子,日子還過的這般拮据。
老夫郎見狀,嘆了口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瞞你,之所以從府城回來,不過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被打壓的呆不下去,一家子才灰溜溜的回了村子,唉,我是不能再燒,但我兒子能,喜哥兒,你若是尋不到合適的人家買花瓶,能不能讓我兒子試試,他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喜哥兒想了想,看了眼車廂外趕車的周宵,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爺麼,當年府城呆不了,鎮上也不成?您家惹到的人這般厲害,我又怎麼敢去用您家的人啊?」
老夫郎聞言忙道:「那家人瓷鋪當年可以說遍布啟朝大大小小的府城,鎮子,咱們鎮子上也有,就是那厲家瓷鋪,說起來當年也是我那小兒子的錯,但他被打斷了一條腿,家裡幾乎是把家底兒賠盡才保了他一條命,但厲家家主發了話,有他們厲家在的地方,就不許我家經營瓷鋪,唉。」
喜哥兒心下瞭然三分,若是用老夫郎的大兒子,便得在村子裡蓋個窯洞來,更何況,他家小兒子犯了何錯,尚不清楚,還是得查探清楚才是。
因著喜哥兒未把話說絕,「爺麼,等我回去和夫君商量一番。」
老夫郎聞言連連點頭,「哎,好好。」
言語間便到了鎮門口,老婦人被周宵扶著下車,還在感嘆,「馬車是快,眨巴眼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