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公園裡,旭日躲在雲層後,露出些許細微的光芒。一排排高大茂密的樹木隨風輕吟,似乎還沉溺在睡夢中。
「今晚有個酒局,都是我這些年在北京的好哥們,還是你跟我一起去。」
趙漣清點點頭,目光看向前方。
「陳雨絨還去嗎?」
張志峰道:「不去。她過去就是盤下酒菜,有她沒她都一樣。」
說著,他看了趙漣清一眼:「你那次胃炎恢復好了嗎?我昨天喝多了,今晚喝不了多少,基本靠你。」
「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行。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錯,手底下的人一個個拎出去都能打仗。放心,今晚這次都是自己人,不會喝那麼多。你看著點,別逞強逞出事兒。」
趙漣清微微蹙眉,他看著面前茂密鮮綠的林子,突然失去了跑步的興趣。但是曙光就在眼前,他已經跑了那麼遠那麼遠的路,沒法折返回頭了。
張志峰已經在他和陳雨絨之間,做出了選擇。
儘管陳雨絨是他親手校招進公司的嫡系,儘管她跟著他忠心耿耿地幹了快十年,在他這般地位的人眼裡,不過是一抹雲煙,手一揮便四散了。
……
沈念同學睡了個好覺。
她回去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晚上做了個夢,夢裡她躺在草地上,身上是柔軟的新綠的小草,頭頂是藍天白雲。而她的身側躺著一隻熱呼呼的
法棍,裹在褐色的牛皮紙里。
那根法棍同她講話:「所以,你是怎麼想的呢?」
沈念悠悠道:「倒沒什麼想法。」
「胡說,難道你不覺得噁心、害怕?」
「不會。挺正常的。」
「你真是變態。」
沈念慢慢轉過頭,烏黑晶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它:「這有什麼好變態的,你沒有上過生理衛生課嗎?」
「法棍不需要上學,只需要上桌。」
「那我們雞同鴨講,因為我是個人,趙漣清也是。」小姑娘愜意地閉上眼睛:「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你不懂。」
醒來後,這個荒誕的夢境依舊曆歷在目,她甚至還能聞到小草的清香。於是,在吃自助早餐的時候,她切了一片法棍,放進麵包機里加熱,抹了層黃油吃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位,她親愛的哥哥趙漣清今天依舊行程滿滿,比昨日更甚,特地在微信上交代她今天不要等他。
與她這般閒散人等對比鮮明。
小姑娘這幾日呆在北津,已經把主要的景點都逛了個遍。故宮啊、博物館啊、天壇公園啊……每個地方都拍了照,發了朋友圈,杜子逸挨個點讚,最後問她啥時候回來。
沈念說要下周才回。
杜子逸發了一隻小狗失落的表情包。
沒有實習搭子和吃飯搭子,職場簡直寂寞如雪。小杜同學不肯結束對話,囉哩囉嗦地講了這周她不在的時候,台里發生的事。
首先,便是他的
第二集街訪節目大受歡迎,台里的領導覺得不錯,鼓勵他繼續做下去,等他畢業後來簽合同。其次,民生頻道最近風頭很足,因為腐肉時間在網上引起很大熱議,眾說紛紜,直到前天華星社發了篇名為《一盤「臭肉」餐,加工廠「黑幕」難辭其咎!》的社評,將此事蓋棺定論。
至此,失控的輿論終於分出了勝負。對肉聯加工廠的聲討沸反盈天,與此同時,質疑電視台和李雁本人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那些沉默的支持者終於站出來,為李雁說了幾句好話,風波暫且平息。
雖然這件事情一波三折,但好在結果不錯。
沈念先恭喜小杜同學得償所願,又在心底為李雁舒了口氣。
到了下午,她又出去溜達了一圈,排了三個小時的隊,吃上了夢寐以求的五福烤鴨。吃飽喝足,小姑娘哼著歌,慢悠悠地回到酒店。
還沒進大堂,便看到一個女人從計程車上下來,腳下生風般衝進了大堂里。
那女人妝容精緻,捲髮紅唇,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職業套裙,腳踩一雙細跟高跟鞋,「噠噠噠」的步伐聽得人驚心動魄。沈念剛想打招呼,她卻好似沒看到她,捂著嘴,低著頭,衝到了大堂的洗手間。
出什麼事了?
小姑娘連忙跟了過去。剛到廁所門口,便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沈念的腳步頓了頓,這時,她聽到了陳雨絨沙啞的質問。
「為什麼?我跟了你九年,從我21歲大學畢業起一直到現在,我哪裡做不得好?哪裡做得不夠?」
陳雨絨在打電話,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沈念聽不清,只是女人哽咽的聲音融化在叮噹作響的水流中,帶著幾分悲傷的水汽,一起灌入她的耳朵。
「既然沒毛病,為啥這幾次重要的場合不帶我去?若不是趙漣清那個小助理說漏了嘴,我都不知道上上周你們那場酒局……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工作安排,但是之前你還器重我的時候絕對不會讓我錯過這種機會……說是磨練,是成長,現在又讓我做溫室的花朵……什麼話都被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