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貴嬪見不慣她這般惺惺作態,淡淡嗤了一聲:「令貴嬪忘了,嫣小儀和羅才人應當沒忘記。」
姜令音訝異地看向羅才人,發間流蘇步搖微晃,「羅才人,可有這一回事?」
眾人看著夾在瓊貴嬪和令貴嬪之間的羅才人,都不禁為她嘆息一聲。她若是說沒有這一回事,便算得罪了瓊貴嬪,可若說有這回事,就打了令貴嬪的臉,兩個人都不是她能得罪起的,羅才人該如何回答呢?
羅才人沒她們想像中的驚慌,她掩著唇驚愕了一瞬,而後低眉道:「妾身記得嫣小儀當初正是因為跳舞才不慎從問月台上跌落下來的,那會兒妾身正在同令貴嬪您說話,一時都沒有注意。此事也是妾身的不是,竟忘了提醒令貴嬪——嫣小儀的舞姿頗為驚人。」
聞言,姜令音作恍然大悟狀:「原是如此緣故,那真真是錯過了。」
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瓊貴嬪的面容頓時浮了幾分憤怒,「從前竟不知羅才人有這般顛倒黑白的本事!」
羅才人頷了頷首,面露窘迫,「妾身惶恐。瓊貴嬪繆贊,妾身萬沒有您說得這般本事。」
「你!」瓊貴嬪心底怒火翻湧,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
殿內一時安靜,眾人的視線不由地在三人之間睃巡著。
羅才人嘴上說著惶恐,可這一番話,卻是偏向了令貴嬪。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羅才人竟直接落了瓊貴嬪的臉面,況且她們還記得羅才人因著蔣氏的死對令貴嬪多有看不慣,這怎麼忽然之間就轉變了態度?
姜令音對此倒是沒什麼太大的驚訝,畢竟,羅才人雖然選擇明哲保身,卻還是個聰敏之人,權衡利弊還是懂得的。
請安結束後,淑妃一臉平靜地坐在雕花椅上,沒有任何動作。綾屏送走各宮嬪妃回到殿內,便見自家娘娘發著愣,她不由地擔心起來:「娘娘,您在想什麼呢?」
淑妃沉默了好半晌,方抬了抬下巴,語氣不明地道:「如今瓊貴嬪算是徹底失寵了。」
綾屏說不出反駁的話,低低「嗯」了聲。
近來,瓊貴嬪想盡了各種方法接近陛下,可陛下卻沒給她一點機會,即便瓊貴嬪去御前請見,陛下也視而不見。可轉頭,令貴嬪卻能大搖大擺地進去。
宮裡的風向一向是隨著陛下的寵愛而轉移的,眼看令貴嬪日漸得寵,隱隱有了專寵的跡象,嬪妃和宮人們都想方設法得上趕著巴結起承光宮來。若非如此,今日羅才人也不會明目張胆地偏向令貴嬪了。
淑妃嘆息一聲。
綾屏不願見到自家娘娘這般模樣,不由地道:「娘娘不必太過擔心,令貴嬪終究才是貴嬪,陛下再寵愛她,這位分一時半會總不會再往上晉升了。況且,還有顧貴嬪呢——」
與虛無縹緲的聖寵相比,宮權才是最實際的。
淑妃搖了搖頭,卻有另一番想法:「陛下對顧貴嬪和對令貴嬪,終歸是不一樣的。」
對陛下來說,宮權不能一直緊緊攥在她一個人的手中,否則,皇后一旦冊立,她便是第一個被皇后所不容的。宮權多分給一個人,她往後的處境也就越安穩。
「那依娘娘看,陛下為何不將宮權分一些給令貴嬪呢?」綾屏不禁疑惑,「顧貴嬪既然能越過瑾妃和誠妃娘娘她們,令貴嬪如何不能呢?」
淑妃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令貴嬪自
然也是可以的,可你別忘了,她上頭還有誠妃。」
令貴嬪與誠妃都是姜家人,誠妃雖無寵,卻位列妃位,更是撫養了皇長子,令貴嬪有聖寵便罷了,再手握宮權,姜家在後宮就一家獨大了。
陛下應當不想看到這般形勢。
綾屏一怔,領悟了淑妃的未盡之語。
是她想岔了,竟忘了誠妃娘娘與令貴嬪的關係這一層。
她明顯鬆了口氣,而後笑笑:「娘娘說得是。」
同淑妃有著想法一樣的人並不在少數,包括姜令音自己。
想到姜銜玉,她的眼眸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倘若姜銜玉只是誠妃也就罷了,偏偏膝下撫養了皇長子,在沒有皇后和嫡出的皇子之前,皇長子的尊貴程度簡直不言而喻。說句大不敬的話,一旦扶喻遽然駕崩,最可能被朝臣們扶持登上皇位的,唯有皇長子而已。
臨近萬壽節,扶喻忽然發現姜令音對她冷淡了許多。
他心裡有些不解,在慶望返回殿內時,不由地問了句:「最近宮裡可有誰惹了你令主子?」
慶望仔細回想了一番,如實道:「奴才並不曾聽說。」
扶喻皺著眉,露出沉思的表情:既然沒有人惹她,那她這是怎麼了?
籍安看了看自家師傅,又偷瞄了眼扶喻,方遲疑不決地道:「奴才聽說,誠妃娘娘近來總是帶著大皇子在迎樂苑那兒玩。」
令貴嬪對誠妃娘娘的不喜就擺在檯面上,偏偏誠妃娘娘的宜慶宮離承光宮很近,中間隔著的迎樂苑又是供人玩樂之地。
誠妃娘娘帶著大皇子在迎樂苑玩,令貴嬪有什麼里有阻攔?
扶喻知道女子氣性小得很,雖然籍安說得理由令人啼笑皆非,但放在女子身上,倒也並無這個可能。
他想了一想,對籍安吩咐:「近來天氣炎熱,告訴誠妃,莫要帶著大皇子出來走動了,他身子弱,需要仔細照料著。」
籍安忍住笑意應了下來,很快就將扶喻的話轉達給誠妃。
陛下的這道口諭來得莫名其妙,姜銜玉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同籍安道:「陛下的意思本宮明白了,還請公公回稟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