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婕妤如此折騰自己,在旁人看來,說不定是使了一出苦肉計呢——
今日陛下回宮,她剛好昨日就病倒了。
時機把握得如此巧妙,符合祺婕妤一貫的行事作風。
「主子……」冬靈忽然猶豫地開口。
姜令音轉眸看她,「還有什麼事?」
冬靈抿著唇,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只見她噗通一聲跪下,仰頭望著姜令音,「奴婢有一件事……想告訴主子。」
姜令音唇畔處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惑,「什麼事,你說就是了。」
冬靈閉了閉眼,小心翼翼地開口:「主子還記得那日假山下發生的事嗎?」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一字一句:「其實主子本是能避開的。奴婢看得分明,纖苓她,暗中攔住了奴婢,卻用身體擋在了主子前面。」
姜令音聽得微怔。
她沒說話,靜靜地注視著冬靈。
「奴婢知道,主子信任纖苓,纖苓又於主子有救命之恩,定會懷疑奴婢說得這些話是胡編亂造。」
冬靈搖搖頭,「可奴婢說得句句屬實。」
桌案上的香爐中裊裊燃著薄荷香,靜謐的似乎能聽到香料燃燒的聲音。
冬靈保持著跪著的姿勢,低頭不語。
姜令音撥動著手腕上的紅玉鐲子,良久,微微低了下頭,故意嘆了口氣:「冬靈,你與纖苓一向要好,又是一同來我身邊伺候的,怎麼如今竟……」
她仿佛是真的很困惑,開始喃喃自語:「先前纖苓還同我說你瞞著我與宜慶宮的人私下裡頻繁來往。」
冬靈聽見了,她愕然抬頭,「主子,奴婢從未做過對主子不利之事。奴婢同宜慶宮的一位宮女是同鄉,她名喚株青,之所以私下有來往,不過是先前奴婢給株青借了些銀子,後來株青得了賞,又還給了奴婢——僅限於此。奴婢萬不會背叛主子!還望主子明察!」
她說完,砰砰砰地開始磕頭。
姜令音讓她起身,「冬靈,你先起來吧。」
冬靈恍若未聞,唇色逐漸發白,「主子不肯信奴婢?」
姜令音嘆息一聲,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溫聲道:「並非是不信你,冬靈,只是你說得這些都是猜測,凡事總要講究證據,我不能無緣無故懷疑纖苓的衷心,還有冬靈你,你這般說,我自會去詢問株青一番。你說是不是?」
冬靈靜默地點頭。半晌,她眉目含恨,咬牙道:「主子放心,奴婢明白了。」
姜令音拍了拍她,「你明白就好,快下去用去痕膏敷一敷吧,別在臉上留了疤痕。」
「是,多謝主子,奴婢告退。」
冬靈緩緩退出屋子後,姜令音這才不疾不徐地捧著茶抿了一口。紅茶味澀,但細細品著卻妙極,搭配著薄荷的香氣,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陛下回宮,讓安靜了幾日的宮裡又恢復了熱鬧。
先是五月十七的三皇子滿月宴,宴會是由顧靜姝全權操辦。皇子身份尊貴,當日受邀的宗親和朝臣命婦們都前來慶賀,沁嬪作為三皇子生母,自然而然受到了頗多的關注。滿月宴雖是按照規矩來辦的,沒越過上頭兩位皇子,可沁嬪還是心滿意足了。
她臉上一直掛著淺淡的笑容,還開始同外命婦們舉杯交談。
只是她沒高興太久,很快,扶喻讓慶望當眾宣讀了聖旨。
一,三皇子賜名扶晚;二,沁嬪晉婕妤,遷居柔福宮;三,三皇子交由寧昭容撫養。
聽到晉位婕妤的消息時,沁嬪心都提起
來了,晉位婕妤,就意味著她能親自撫養三皇子,可後一句話卻叫她的一顆心跌落谷底。
三皇子交由寧昭容撫養?
不管是沁婕妤也好,還是寧昭容也好,她們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訝——此前,陛下並沒有私下告知她們。
後宮嬪妃一時也驚疑不定,按理來說,陛下晉沁嬪為婕妤,就是讓她撫養皇子的意思,怎麼反而……
然而不論眾人心裡如何想,聖諭已下,沁婕妤必須遵從。
新鮮出爐的沁婕妤愣愣地望著扶喻,眼底一片茫然之色。
陛下為何這樣對她?
姜令音眼睫一顫,只一瞬又恢復了平靜。
有點意外,但的確是扶喻的作風。
扶喻讓沁嬪坐上了一宮主位,卻將三皇子抱給旁人養,這是他對沁嬪的警告,也是對眾人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