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不過貴人,出行連乘坐步輦的資格都沒有,鍾粹宮還是距離勤政殿最遠的宮殿之一,她何必辛辛苦苦走這一趟?
再想到宮規上的條例,一宮主位才有步輦,便愈是不耐煩。
從三品開始有步輦和采杖,破例賜下步輦的,如今只有有孕在身的瓊嬪一人。
貴人位列正六品,她尚且遙不可及。
扶喻見她神色低落,不知是誤會了什麼,沉默了須臾,道:「以後愔愔若是想來勤政殿,不會有人阻攔的。」
姜令音怔了一怔,這話的意思是,她可以隨時出入勤政殿?
不過,在沒摸清扶喻真實的想法之前,她沒急著應答,而是斟酌道:「若妾身時常去勤政殿,似乎不合規矩。傳出去了,天下人該指責妾身了。」
扶喻的視線掠過她濃淡相宜的眉眼,笑了一聲:「無妨,朕的事,旁人還無權置喙。」
此事便這般定了下來。
姜令音情緒驀地好轉了許多。
聽說蘇穆清被調回了御前當侍衛,她若是時常去勤政殿,是不是會遇見他呢?
扶喻見她露出了笑意,自以為做了一件讓她高興的事,趁熱打鐵:「愔愔原諒朕了嗎?」
姜令音淡淡一笑:「陛下說笑了,妾身何時怪過您?」
道歉,是需要低聲下氣,好言好語的,而不是像他這樣高高在上,施捨一些微不足道的好處給她。
這是賞賜,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和施恩。
她不喜歡,也不想要這樣的道歉。
扶喻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心裡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彆扭感覺。
她當真沒怪他嗎?或是說,對先前的事都既往不咎了。
但女子面色如常,他一時竟分辨不出她話的真假。
姜令音開口打斷他的沉思:「陛下難道希望妾身怪您嗎?」
扶喻思緒頓時一收,伸手摟住了她,「愔愔,你這樣就很好。」
倘若她不在意他,又怎會因為他食言和誤會對他生出怨氣呢?
他如此想著,心神一盪:「下次有什麼話,直接告訴朕就行了,別悶壞了身子。」
「朕很喜歡愔愔這樣。」
姜令音任他摟著,沒有掙扎和其他動作。
喜歡嗎?
她便當他是真的喜歡了。
*
姜令音歇了一天一夜,總算恢復了體力。
小腹雖沒了痛感,但她還是懶洋洋地縮在了衾被裡,不願出來。
一直快到午時,她才讓杪夏等人伺候著換了一身衣裳。
冬靈覷著自家主子的臉色,沒忍住好奇,小聲問:「主子,您和陛下昨日和好了嗎?」
陛下抱著自己主子坐上御輦,又將主子抱回熙和殿的事已經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今兒,去往長空樓歇腳的嬪妃都多了起來。
期盼著陛下能心血來潮再來一次長空樓。
姜令音目光頓了一瞬,「和好?」
冬靈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結結巴巴道:「沒有、和好嗎……奴婢失言了,主子恕罪。」
姜令音彎著眸子,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微轉,淡聲:「或許是吧。」
宮裡人向來喜歡粉飾太平,表面上能和睦相處便足夠了。
扶喻和她現在這樣,或許也是如此吧。
扶喻心裡怎麼想她不知道,但她心裡始終扎著一根刺。
她現在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與他相處。
但她不知道,自己裝不下去的那一天會在多久之後到來。
或許一個月,兩個月,又或許半年,一年……
御膳房大抵得了吩咐,給姜令音的膳食都是清淡滋補的湯水和菜餚。
姜令音用過午膳,便倚在榻上翻看起了雍州的遊記。
院子裡打掃的覺夏看著自家主子眉目安靜的模樣,笑著對冬靈道:「主子總算與陛下和好了。」
冬靈癟癟嘴,隱晦地指了指怡和殿,「可陛下待主子,還是不如顧貴儀。」
顧貴儀不爭不搶,卻什麼都有,便是得了陛下的恩寵,各宮也不敢有所怨言,可自家主子呢?分明都是一同入宮的,主子還是侯府出身的貴女,誠妃娘娘的堂妹,為何差別這樣大?
想起誠妃娘娘,她不自覺地瞪了一眼覺夏,這人,說不準就是誠妃娘娘派來監視自家主子的!
冬靈迅速遠離了覺夏,轉到後頭的廂房去找纖苓。
覺夏眼神不由得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