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與他對視了須臾,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認真,淡聲道:「妾身無礙,不必勞煩太醫跑一趟。」
扶喻見她堅持,也沒多說,轉頭往外喚人。不一會兒,一位醫女提著醫箱走了進來。
扶喻按住姜令音的手腕,讓醫女把了脈。
「令貴人脾胃虛弱,前不久又用了生冷之物,所幸並不嚴重,待微臣開個方子為貴人調理一番。」
扶喻在一旁聽著,讓醫女又說了些月信期間的忌口和需要注意的事項,方才讓人退了下去。
「朕讓御膳房給你做一道紅糖益母粳米粥,用完再歇息。」
姜令音擁著衾被,閉著眼不語。
扶喻頓了頓,低聲喚她:「愔愔。」
等了又等,也不見女子應答,仿佛睡著了一般。
扶喻眯了眯眼,心神一轉,起身解下了半邊的帷帳。
屋子裡安靜下來。
龍涎香的氣息越來越淡,淡到徹底嗅不到時,姜令音才緩緩睜開了雙眸。
隔著半開的帷帳,姜令音看到了坐在榻上正用狼毫在紙上寫著什麼的扶喻。
入眼只見半張側臉,姜令音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還是扶喻太過敏感,下一瞬,低著頭的扶喻忽地轉眸,視線精準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擱下狼毫,清了清嗓子,笑了起來:「愔愔醒了。」
他笑起來時,嘴角一側有淺淺的梨渦顯現。
姜令音看著那小小的梨渦,有片刻的失神。
等她回過神,扶喻已經坐在了她的床榻邊,他注視著她,語氣堪稱溫柔:「可好些了?粥已經煮好了,嘗兩口如何?」
姜令音握了握在衾被下的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扶喻也沒在意她的這個姿態,等粥呈上來,還親自餵了她。
他餵一口,姜令音便吃一口,神色十分平靜。
屋內的氣氛一時瞧著無比溫馨。
等粥見了底,扶喻擱下玉碗,將絹帕遞給她擦嘴角。
姜令音接過,擦完嘴角,重新靠回了軟枕上。
見扶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垂著眼,聲音沒有波動:「妾身今日不能侍奉陛下,勞煩陛下移駕他處。」
扶喻仿若未聞,替她掖了掖被子,淡淡道:「好好休息,朕今晚留在這兒陪你。」
陪她?
姜令音這句話覺得很好笑。
她掀眼凝視著扶喻,語氣生硬:「妾身的生辰已經過了,陛下。」
扶喻沉默一晌,「是朕食言了。」
姜令音知道扶喻不可能同普通男子一樣對她道歉,譬如記憶中的那位,總喜歡將「抱歉」放在嘴巴上;而藺淮與,也會對她說「對不住……」
扶喻能說這樣一句話或許已經很難為他了。可是,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既然答應了那晚要陪她,為什麼不能遵守承諾呢?
哪怕,他來得很遲很遲,她心裡也是高興的。
至少,這代表著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記得對她的承諾。
她討厭言而無信的人。
一想到這件事,她心裡就有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在某些方面,她的確是非常固執的。
她輕扯了扯唇,轉移話題:「陛下是不是找李太醫問過了?」
扶喻今日忽然來看她,是因為知道了上次誤會了她,所以覺得愧疚嗎?
扶喻一錯不錯地盯著她,一時竟說不出否認的話。
除了李太醫,還有上上回有琚來昭和宮送頭面的事,他也誤會了。
扶喻按了按眉心,想要解釋:「愔愔,朕……」
「妾身知道了。」姜令音打斷他未盡之語,「陛下不必向妾身解釋的,是妾身失言僭越了。」
她輕輕斂睫,聲音透著乖順安靜:「多謝陛下。」
扶喻一啞。
他不大習慣她這副模樣,可又說不清楚為何不習慣。大抵是自從遇見這女子,女子一向表現得十分大膽,還總是喜歡主動撩撥他,如今乖巧得反倒不像她了。
他很少有這樣束手無策的時候。
因為以前,他從沒有遇到過女子對他冷臉的情況。
扶喻眉心一曲,驟然傾身覆在了姜令音身上。
「愔愔當真不願聽朕解釋?」
他啞聲:「先前的事,是朕對不住愔愔,愔愔想要什麼補償,朕都給你。可好?」
姜令音才掙扎了兩下,就聽扶喻低聲警告:「別動。」
她下意識得身子一僵,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後,又反應過來,靜靜地看著離她極近的面容。
她不說話,扶喻繼續引誘她:「想要什麼?」
仿佛姜令音只要說自己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她一樣。
第36章 原諒「朕很喜歡愔愔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