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喻調整了一下坐姿,掀眼淡聲:「沒請太醫?」
慶望恭聲:「奴才並不曾瞧見熙和殿的奴才去請太醫。」
太醫院在勤政殿東南角,並不在後宮的範圍內,因而後宮嬪妃去太醫院請太醫時,勤政殿的人一早就能聽到消息。
慶望思慮了一下,又斟酌字句道:「昨兒是令貴人入宮後的第一個生辰,令貴人大抵是想和陛下一起慶賀的。」
扶喻不可置否。
他抬起手指,壓了壓眉心,吩咐道:「請李院判去給她瞧一瞧。」
慶望咽下嘴裡的話,麻溜地將消息傳遞了下去。
殿內只留下扶喻一人,他倚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指頭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臉上的神情平淡,黑眸沉沉,不見喜怒。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心底划過的那一抹隱秘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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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奉命到熙和殿時,杪夏等人都有些困惑,聽李太醫說明了前因後果,眾人忙將他迎進了正廳,冬靈則去寢殿告知姜令音這一消息。
姜令音聽了,神色莫名:「陛下給我請了太醫?」
「是啊,陛下這是關心主子呢。」冬靈笑嘻嘻道,「太醫已經在正廳了,主子可要讓太醫把脈瞧一瞧?」
關心?
分明是他食言在前,若真是關心,為何他自己不來?
還是說,他心虛,不敢來面對她?
姜令音牽了牽唇,淡淡道:「不看,我沒事,讓太醫回去吧。」
冬靈一急:「主子,您不給太醫把脈,太醫如何給陛下交代呢?」
「讓他如實稟告知陛下好了。」姜令音背過身,讓冬靈退下,「好了,我要歇息了,讓太醫喝口茶歇會兒,再給他看個賞,便讓他回去吧。若是陛下問起,便說我沒病,不想看太醫。」
冬靈將姜令音的話意告知了李太醫。
李太醫摸著腦袋,收了厚重的賞賜,慢悠悠地晃回了太醫院。只是他剛一坐下,籍安便跑了過來打探消息:「李院判,令貴人可是身子抱恙?」
李太醫是太醫院左院判,年紀已近五十,久在太醫院任職,看慣了宮裡頭的彎彎繞繞,自然能看出陛下和令貴人之間的不尋常。
他半耷著眼皮,作昏昏欲睡狀,不咸不淡地道:「令貴人當是重病在身。」
「重病?」籍安驚住了,連忙追問,「怎會重病,昨日不是還好好的?李院判,令貴人是什麼病,可有法子醫
治?」
李院判沉吟片刻,道:「是什麼病倒是不清楚,不過,應當有法子醫治。」
籍安急道:「還請院判跟我一起去稟告陛下。」
李院判卻搖頭道:「人老了,身子不中用了,腿腳也不大利索了,煩請公公自行稟告陛下吧。」
李院判不僅資歷老,醫術高明,還是太后殿下信重的太醫,籍安沒法子強迫他,只好一人回到勤政殿,將他的話先說給了慶望聽。
慶望一時驚疑不定:「令貴人病重?」
他狐疑地打量著籍安,「你這是誆你師傅呢?」
籍安欲哭無淚,「師傅,徒兒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可是李院判親口說的,還能有假不成?」
慶望仍有疑慮,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硬著頭皮將這話告知了扶喻。
扶喻慢慢收攏了手指,意味深長地看著慶望,「她重病在身?是李院判親口說的?」
慶望猶豫著點頭:「是,不過陛下放心,李院判也說了,還有法子醫治。」
扶喻皺眉起身,往外走去。
「陛下駕到——」
尖細的嗓音傳入鍾粹宮眾人耳中。
顧靜姝從怡和殿走出來,便見扶喻一身冷氣地朝熙和殿走去,她壓下心頭的不解,轉頭詢問:「方才太醫來過熙和殿,可是令貴人出了什麼事?」
康樂搖頭,也是疑惑:「令貴人從昭和宮回來後,就待在熙和殿沒出去,沒聽說出了什麼事啊。」
重錦補充:「不過今日在昭和宮時,令貴人臉色確實不大好,莫不是因著昨晚的事沒歇息好?」
顧靜姝眸色輕閃,她轉身踏回屋子,只吩咐一聲:「康樂,你去查一查昨日瓊芳殿裡發生的事。」
瓊嬪昨日動了胎氣,今兒也沒來昭和宮,若是出了事,宮裡該有消息才是,可若沒出事,陛下昨日又為何留宿了瓊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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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音一睜開眼,就見到了扶喻。
她眨了眨眼,試圖伸手去觸碰他的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