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貴人不知想表達什麼,目光在在座的嬪妃身上一轉,好似在看誰,又好似誰也沒在看。很快,她瞳仁一縮,將筆放了下來。
寧昭容對她這個迷惑的行為表示不解:「蔣貴人,你是在故弄玄虛呢?」
她頓時沒什麼耐心地道:「淑妃娘娘將妾身們都叫來,可不是讓蔣貴人你在這唱戲的,你若是沒什麼難言之隱,便認了罪吧,左右顧小儀也不曾受什麼委屈。」
瑾妃也淡淡道:「蔣貴人,你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在宮裡待了這麼久,有些事你總比新來的妹妹們見識的多,即便你因落水一事記恨顧小儀,也不必如此傷害自己來陷害顧小儀。都是宮中的姐妹,你說你這般,又是何必呢?」
壞了嗓子不說,還讓人更憐惜顧小儀了。
不知情的,恐怕還以為她在為顧小儀鋪路呢?
聽完瑾妃的話,顧靜姝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蔣貴人,也著實沒想明白她的意圖。
陷害她的這個招數竟這樣淺顯嗎?
她毫髮無損,反之,蔣貴人自己卻有了惡毒的名聲。
姜令音興致缺缺地看著她們,注意到蔣貴人膝蓋上那雙微微顫抖的手。
她在竭力忍著內心的情緒,是害怕,恐懼,還是旁的?姜令音沒看出來,但很顯然,背後之人此局針對的是蔣貴人本人。而蔣貴人,現在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把柄在那人手上,所以不敢說?
思及此,姜令音將視線掠過每一個人都面容上,並重點觀察了淑妃、瑾妃、姜銜玉和寧昭容。
然而她們每個人的表情都流露地恰到好處,沒有一絲異常。
而後的沁麗儀、嫣小儀、顧小儀、羅才人……能被她說得出名號的幾位嬪妃,所有神態幾乎都符合她們的身份和性格。
有人皺眉沉思,有人抿唇打量,有人掛著淺淡的笑……沁麗儀見姜令音看她,彎了彎眼眸,輕問:「令貴人可是看出什麼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只足夠姜令音聽到。
姜令音斂了目光,回以一笑:「我若是能看出什麼來,又豈會坐在這裡?」
沁麗儀掩唇一笑,「令貴人當真是個有趣之人。」
姜令音猜,她未盡之語當是——怪不得得陛下寵愛。不過沁麗儀並未說出這句話,她眼裡含著笑意,凝望著姜令音時,滿滿的欣賞,就好似,她很喜歡眼前之人。
姜令音暫時不想去探究她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沒想過與這宮裡的女子有過深的交情,尤其是她們還同是嬪妃。表面上互稱姐妹,背地裡卻要爭寵奪愛。
*
啞藥的來歷沒有查出來,線索到了流絮身上便斷了,蔣貴人不肯說實話,此事便以她被禁足、移居錦瑟館為結果,而流絮則被送回了她的身邊。
大抵是聽說了此事,午膳時辰左右,御前的籍安就帶著聖諭到了怡和殿,請顧靜姝去勤政殿侍膳。
姜令音看著屋子裡動作更加小心
翼翼的人,沒由來地生了些厭煩。
「這是都怎麼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冬靈也聽出了她的不悅,抿了抿唇道:「主子,您別難過。」
陛下的寵愛總是如此,如冰雪一般,來得快,融化時也快。
她或許是想說些更有道理的話,但說來說去,總是那幾句話,聽得人更加煩躁。
姜令音把玩著髮簪,冷嗤一聲:「你們從哪看出來我難過了?」
纖苓隱晦地瞪了眼冬靈,冬靈吶吶:「主子不難過嗎?」
難過嗎?
或許昨日聽說扶喻不能來陪她過生辰時她有過一剎的難過吧。
她以為,作為帝王的扶喻與旁的男子是不同的,至少不會輕易食言。
可她錯了。
她平生最討厭旁人搶走本該屬於她的東西,不論是人,還是物件。
屬於她的,就該是她獨有。
被人搶走東西的滋味,她體會過太多次了,她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姜令音看著簪子上纂刻得栩栩如生的水仙花,眸色深了深。
身為皇帝的扶喻,他的心思的確是比她想像中還要難以琢磨。他所有的舉動,看似隨心隨意,卻都有他自己的算計。她有些好奇,在他眼裡,她是什麼模樣,他又將她當成了哪一種棋子?
他原是打算冷落她的,後來覺得她與旁人不同,有些意思,所以改了主意嗎?還是說,從始至終她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呢?
昨日夜裡,姜令音想了很多,想到後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