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這閒工夫關心朕,便一點也不關心您那個好兒子?」
周玹並不理會太后所言,自顧自地問道。
鄧太后聞言臉色一僵,隨即又似找到靠山,輕蔑笑道:
「哀家可是太后,只要你想坐穩這個帝位,哪怕再不情願,你也要跪下來,喚哀家一聲『母后』!」
「若你今日膽敢罔顧人倫,弒母殺弟,日後天下人皆有樣學樣起來,到時看誰還尊你這個皇帝。」
鄧太后自認有恃無恐,仰頭大笑,仿佛此刻淪為階下囚的人不是她,而是周玹。
「罔顧人倫,弒母殺弟?」
周玹重複著這幾個字眼,忍不住低笑出聲,似是在嘲弄鄧太后伎倆稚嫩。
「七弟行此大逆不道之舉,朕實在痛心疾首。但朕素來最顧念手足親情,並不欲取他性命,只削爵幽禁便是。」
周玹口中說著「痛心疾首」,手下卻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斟了杯茶,悠悠道:
「可惜戰場上刀劍無眼,七弟不慎失了一臂一腿,往後便只能做個廢人了。」
「你……」
聽得周玹描繪禮王慘狀,鄧太后臉色瞬間慘白,嘴唇顫抖著,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失去一臂一腿,豈不是削成了半個人棍?
什麼刀劍無眼?分明就是周玹故意為之!
周玹端起茶水輕呷,似是在等太后慢慢消化。見她這便嚇得結舌,不禁嗤笑一聲,這才再次開口:
「至於太后您,此刻也用不著故意激怒朕。太后便是想羞愧自盡,朕身為天下『孝子』之表率,自然也不會應允。」
周玹放下茶盞,拆穿鄧太后想以死髒他名聲的念頭,語氣森冷道:
「明日過後,朕便派人送您去行宮頤養天年。等兩三年後風頭過去,世人皆將您淡忘,朕自會安排您『抑鬱而終』。」
能將囚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鄧太后只覺眼前陣陣發黑,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幾乎要將她活活憋死。
「太后雖尋死不成,但朕知您懺悔母家罪過,不願在死後升祔太廟。於此事上,朕會盡如您意的。」
周玹信口便開始胡謅起來,落在鄧太后耳中,無異于晴天霹靂。
「你放肆!哀家的後位乃你父皇所封,你焉敢擅行廢立之事?」
鄧太后厲聲質問,額角青筋暴起,扶手椅被她掙動得咯咯作響。
「朕何曾說過廢太后?」周玹冷笑道,「只是您無顏面對父皇,故而央求朕,為您另擇一風水寶地安葬。」
太后死死瞪圓鳳目,臉上不見半分昔日光彩,似乎轉眼間已變作垂垂老婦。
周玹寥寥數語,便將她畢生辛苦毀於一旦。
「你快殺了哀家!快殺了哀家!」
鄧太后瀕臨絕望,狀若癲狂地朝周玹大吼道:
「不為母親報仇雪恨,你還配為人子?配為大丈夫?!」
想起常清念還坐在外面,周玹怕她聽了這些瘋言瘋語會害怕,登時便不欲再與鄧太后多費口舌。
周玹冷睨著鄧太后,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泥點子,哂道:
「想做朕的污點,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