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念暗自繃緊心弦,面上卻輕鬆展顏,重複道:
「好不容易進來的,妾身才不走。」
周玹傾身撐在常清念身側,黑漆漆的眸子攝人心魄,徐緩挑唇道:
「這你倒不怕朕了?」
好似隨口寒暄般的開場,卻已經暗中布下陷阱。
「陛下又不曾生妾身的氣,妾身為何要怕?」
藏在狐裘下的指尖緊緊攢起,常清念坦然迎上周玹雙眸。
在周玹凝注下,常清念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道:
「妾身只擔心陛下憂思傷神,所以想過來陪陪您。」
如若常清念什麼都沒做,便自然不會覺得周玹有任何惱怒她的可能,只會將周玹的反常歸結為傷懷。
但凡順著周玹的話頭被牽著走,周玹下句話一定是反問她在怕什麼?
見常清念答得挑不出破綻,周玹神情仍舊溫柔專注,替她將青絲別去耳後,笑問道:
「卿卿這麼黏朕?」
「當初有人給妾身下毒,陛下曾日日夜夜地守著妾身。妾身蒙受過您此等聖眷,如何還離得開您?」
常清念順勢抓住周玹的手,將自個兒臉頰貼上去,嬌蠻道:
「妾身都是被陛下縱慣出來的,陛下可得負責任。」
周玹本仍凝望著常清念,聽罷此言,忽然偏頭輕笑。
見周玹心防似有鬆動,常清念趁著這笑意未散去前,乘勝追擊道:
「陛下教導妾身要坦誠些,可您的心思分明更難猜。」
「您有什麼煩心事,從不說與妾身聽聽,只會將妾身晾在一旁。您若再如此,妾身可要委屈了。」
常清念面無慚色地埋怨道。
恰逢此時,崔福將湯婆子和百合羹送來,正隔著門帘低聲喚道:
「陛下?」
揚聲命崔福送進來後,周玹好似釋然般直起身,盯著常清念,語氣寵溺地數落道:
「真能倒打一耙,小磨人精。」
常清念故作羞怯般縮躲回大氅里,鴉睫遮住一雙杏眸,眼神中深藏複雜之色。
如此這般,便算是平安渡過了?
心中有僥倖也有猶疑,常清念沒顧得上留意周玹同崔福交代什麼,靜坐片刻後,又探指從黑檀食盒中捧出湯盅。
周玹吩咐完崔福,很快便轉身回來。
行至軟榻前,周玹掀開狐裘一角,將湯婆子塞入常清念懷中,教她抱著暖身。
常清念正掀開盅蓋來瞧,感受到暖意後目光下瞥,軟聲道:
「謝謝陛下。」
周玹俯身在那桃頰上親了親,這才邁步去到炕桌另一側,撩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