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入學,高一年級會比其他年級放學早,學校門口也不會像往常那樣急,甚至可以說是人少的寂寥,很多店都沒開門。
快入秋這幾天,狄京天氣總是又陰又沉,一個人走突然覺得有些涼意。
江童回頭看一眼身後,不見一人。她搓搓自己的胳膊朝前邊奶茶店走去。
胡同對面,這時候傳出此起彼伏的腳步聲,緊跟著有一幫人走了進來。
有人盯著一頭五顏六色的炸毛,有人捲起一邊褲腳,露出大片紋身。
估計是附近這邊職高的,他們氣勢洶洶往這邊走,每一步都讓江童心裡犯怵,她左右顧盼,瞄到一家開了門的,小跑著滿心想快點鑽進去。
「江童?」是耳熟的聲音。
江童定下腳步,看見那群人為首的,站出幾步清晰暴露在日光下,她看清,是毛寸男。
毛寸男頭歪向一側,低頭踩滅半截煙,復又抬頭看看江童身後的店面。
抬手指了下:「要去買蛋糕?」
江童跟著回頭看一眼,「啊?嗯對。」
毛寸男走上前站到她身邊:「走吧。」
身後那群人也要進去,毛寸男抬手擋了下沒讓進去,身子自然而然向江童靠近。
江童跟著往旁邊退幾步,急忙道:「我朋友找,不買了先走了。」
說完轉身想趕快逃離這裡,但是毛寸男並沒有像剛才那樣溫和的,讓她如願。
他一把攬住她的肩頭,往門口帶了下就把江童撈了回來。
「買個蛋糕的時間她總能等吧。」毛寸男帶她走進去,「想要什麼隨便挑。」
一閃閃玻璃窗上的光點映照出江童膽怯的臉孔,蒼白慌張。
她定定站在那,攥緊兩側衣擺,餘光瞟向旁邊,先不說她和毛寸男不超半步的距離,剛跑一步就會被抓住,就是外面那一圈人她也肯定逃不過。
離譜的是,蛋糕里竟然沒有店員。
「那就這個吧。」毛寸男指了一下,轉身走到烹調屋敲了敲門。
沒多久,從裡邊推開走出個穿著制服的人。
店員打包好蛋糕,江童卻站在他面前不肯走,可對方就像沒睡醒似的眼皮都抬不起來,結完帳扭頭又回屋裡去了,完全沒看到她求救的眼神。
毛寸男帶著她走到外面,蛋糕在她面前搖晃幾下,「嘗嘗?」
邊說,毛寸男已經打開包裝。
「我不能吃,會過敏的。」江童顫巍巍道。
毛寸□□本不理會,挖了一勺碰到唇邊。
「我哥難得這麼照顧人,姑娘你給個面子唄。」一旁的金毛坏笑著。
「我真的過敏。」江童搖搖頭,抬眸對上毛寸男的,拿手試圖推開,可怎麼都推不動。
不知道哪裡的聲音,有人「嘖」了聲,「你現在脾氣這麼好了啊,怎麼著,準備洗心革面當好學生了?」
這個年齡段的問題少年都覺得自己又拽又帥,但凡有人說他們乖之類的,都像是在侮辱他們,極其叛逆。
毛寸男挑挑眉,嘲諷般的笑了,抬手扭住江童的下巴,逼迫她張嘴。
「唔……我真的不能吃……」江童拼命掙扎,怎麼都無法逃脫那雙鐵鉗般的厲掌。
鉗住她下巴肉疼得要命,淚珠撲簌簌落下,她感受到嘴唇牙齒都黏滿了劣質奶油味兒。
眼前事物暗了下來,記憶閘門被迫打開。
那陣極度缺氧,仿若墜入冰冷海水,感受生命逐漸流失,怎樣都找不到支點的感覺。
恐懼從四肢百骸湧上來,淚水布滿面頰,她不想再體會一次當時的感受,江童發狠般掐住毛寸男的胳膊,指甲嵌進肉里劃出血珠。
毛寸男忍不住疼甩開胳膊順勢打了江童一巴掌,江童本就瘦弱再加上情緒不穩,侃侃摔倒在地。
猛地,口鼻突然停止工作,她怎樣努力汲取都吸不進一點空氣,扯開校服衣領也無濟於事。
「媽的!」毛寸男受不了自己被女生治住,怒吼出聲。
蹲下身把手裡蛋糕盡數要塞進江童嘴裡。
她全身凌亂不堪,朦朧的眼前依稀可以看見眾人都在嘲笑這樣的她,江童呼吸越來越急促,唇瓣不住發顫變紫,雙眼迷離起來,耳邊嗡鳴吵鬧。
就在這時,江童身周嚴防死守的人群突然被打散,從中閃出一個人影,任誰擋在身前都一腳踹翻。
他單膝跪在江童身邊的時候才看清,是方知舟。
他從衣兜里拿出噴霧搖勻卡進口唇,江童手試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攥緊他胳膊。
沒多久,方知舟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鬆動,她手懨懨的顫著,似是馬上要失去意識。
「調整呼吸。」他跪下另一條腿,將江童完全放到腿上,讓她枕著躺下,「乖,仰頭,深呼吸,哥哥在呢別怕。」
幫她撩撥開糊在臉上的亂發,擦掉五顏六色的奶油,慢慢撫摸著鬢角,帶有安撫的暖意度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