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沈暮簾的腦中閃過不久前,她人生第一場發布會上,那隻從露台一擲而下的雕花高腳杯,玻璃碎片上殘留著顧佑遠手心的餘溫,劃破她的恐懼,無論什麼事,只要望著他的眼睛,她就不會怕。
她知道的,他不是囚籠,而是靠山。
而現在,那座偉岸的靠山並未像從前,高高的佇立在遠處,而是正襟危坐在台下,心甘情願用那雙鷹隼雙眸,靜靜的仰視著聚光燈下的她。
這是一種無可比擬的心安,也是依賴,讓她生出排山倒海的底氣,波瀾不驚的與所有人頷首對峙:
「誰說不能脫罪?」
她的聲線太穩,沒有平日裡的嬌柔,只是一句,便把在座騷動的人群都唬住了,眾人一頭霧水,眼睜睜看著應侍生在沈暮簾的眼色下,給所有人發了一柄U盤。
「這些天你們苦苦追尋的答案——」
她抿唇一笑,往後退出兩步:「都在這裡了。」
人群還未來得及反應,她身後的大屏突然閃出一段視頻,上面赫然是MEP的首席設計團隊,每個人的面容都顯得蒼白憔悴,仿佛剛經受什麼非人的折磨:
「我們為此次抄襲沈式珠寶設計,向沈氏上下員工,表達誠摯的歉意。」
帶著電子顆粒感的聲線一經傾瀉,所有人困頓短短一秒,瞬間沸騰。
什麼?
有沒有搞錯?
事情的扭轉太過偏激,他們對著屏幕圓瞪著眼,不捨得放過一秒訊息。
照這麼說的話,反倒是MEP抄襲沈氏的設計,還反咬沈氏一口?
一個資產上百億的大集團,居然欺壓快要破產的小企業?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轉得頭暈腦脹,視頻卻還未停止,每一位設計師都走到鏡頭前,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這將是我從業生涯的污點,可在MEP的威逼利誘下,我實在走投無路,只能偽裝成其他身份,潛伏在沈氏竊取資料。」
「他們從不會羞恥,在原設計的基礎上幾乎沒有修改,便召開了新品發布會,靠這些偷來的設計獲獎,而這些獎項,原本不應該屬於我們。」
……
望著屏幕中一幀一幀閃過的畫面,沈暮簾呼吸漸漸放緩,她太知道真相的來之不易。
與MEP反其道而行,才是獲勝的關鍵。
她知道藝術家的底線,從職業道德入手,才發現他們雖然早就有離開這個黑色集團的打算,但正是知道MEP的污穢,才擔心貿然離開,會對自身及家人造成威脅。
光是說服這些人,就耗費了不少人力財力物力,直到最後,答應會協同顧佑遠好好安置他們,聽到這個名號,才有人願意鬆口。
而在他們這個本就不堅固的群體,只要有一個人倒戈,其他人就會像蟻群一般,迅速抱團。
「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沈暮簾回眸正視港媒,毫無畏懼,「發放給各位的U盤中,有更加全面的信息,供各位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