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手語。
台中央的LED登不知何時亮了起來,頗有些蓄勢待發的意味,沈暮簾最後揉過女孩的頭,緩緩站起身:
「你們沒有想錯,」她的聲線平緩而鎮靜,「站在我身旁的這十一位,都是聾啞人士。」
港媒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四下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他們只要抬起眸,就能看見大屏上閃過賦予童真、想像、俏皮跳脫的珠寶樣品。
與成年人的設計不同,出自這些孩童之手的珠寶,大部分以自然為主題,有用五彩繽紛的熒石做出的雨滴吊墜,也有金綠貓眼點綴的星空手鐲,衝撞的色彩搭配,甚至沒有精雕細琢,卻有種恰到好處的巧妙。
「她們剛才告訴我,這款吊墜的靈感來自於她們夢中,掛在彩虹上的雨珠。」
「另一款手鐲看似平平無奇,但它的內里實際上鑲嵌著多種不同的鑽石,無論是用哪種燈光直射,都能讓鑽石的光芒瞬間填滿周圍的空間,四散的光輝,就好像繁星點點。」
「而這款手鐲——」
她仰頭望著屏幕上璀璨的細鑽,眼睫驀地一顫。
「是她們,寫給父親的一封信。」
她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刻在她們心底的願望,是說好要一起看的星空,父親不要再失信。」
輕柔的聲線中,夾雜著輕微的、難以抑制的哭腔,卻在一瞬之間被她壓了回去,台下無人察覺她的異樣,唯有坐在中古椅上那位處變不驚的男人,稍稍掀起了眼帘。
她耳垂上那對Coisini枕形藍寶石耳墜是顧佑遠半年前定制的,世界上只此一件,萬分珍貴。
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的看不見寶石中幽深的海,只是睨著她泅濕的眼尾,直到那處溢出一滴比鑽石還要璀璨的淚來。
顧佑遠的眉心驀地一凜。
比起之前對她父親的絕口不提,沈暮簾如今大部分展露在他面前的狀態,都有種超脫的釋然。
她會拿出她父親生前的照片,笑著比對她與他的眉眼,有時還會主動提起往事,說父親曾收藏過一套價值連城的降香黃檀太師椅,那時她太過年幼,什麼都不懂,當晚就偷偷拿了父親心愛的藏刀,在椅背刻上全家福,還邀功一般,非鬧著父親來看。
她談起這些總是興致勃勃:「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嗎?」
「怎麼樣?」
「父親很生氣。」
「因為那座毀掉的太師椅?」
她撇撇嘴:「當然不是!」
「父親不准我動那些銳器,讓傭人將房裡所有的藏刀都丟了。反倒是那座被我刻上孩童筆墨的太師椅,無論後來沈氏公館遷過多少次,丟過多少名貴藏品,父親都把它留在書房。」
她的嗓音仿佛煮沸的酒,濃稠得讓人迷醉:「你知道嗎,顧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