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驛一把手莫語氣得發瘋,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嬌柔美麗,手一抬,纖細白嫩的手握住菜刀往砧板上一剁,露出往年傲嘯山林的山大王威勢來。
她咆哮道:「大黃、雪不在、小秦,宰了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秦歸燕將抹布往水缸上一搭,蛇妖雪不在從袖中抽了一柄老長的拂塵、犬妖黃安安擼起袖子,三人不緊不慢走向饕餮。
饕餮哈哈大笑:「吾乃關內通緝榜第三十位,堂堂饕餮是也!爾等小小驛卒能奈我何?」
饕餮死得很快,死狀很不安詳。
大黃狗化為一強壯漢子,拖著裝有饕餮屍體的板車,連帶著饕餮胃裡的廚子一起去黑水河龍宮報案。
胥國律法規定,凡人的恩恩怨怨歸縣令管,修士的生死打鬥歸山川之主管,黑沙洲的山川之主,便是黑水河裡的那條黑鱗龍王。
一月的黑沙洲冷極了,分明太陽高高掛,卻還是冷颼颼的。
莫語舉著一柄繪製仕女圖的油紙傘走在前方,大黃拖著板車,雪不在跟在車旁,拉著曲調悲愴的二胡。
秦歸燕跟在莫語邊上,以手帕掩面,哀哀戚戚:「老雋,你死得好慘啊。」
一路走一路哭,從黑山驛哭進黑水縣,從縣內最繁華的旺財街西哭到旺財街東,引來諸多群眾圍觀。
樂子天天有,修士們主動貢獻的樂子可不多。
旺財街東有個老王烤肉坊,烤肉坊的王掌柜站在店口笑道:「大黃,你們家廚子又沒了?」
黃安安沒好氣道:「關你啥事!」
王掌柜扭頭和行人們說:「這黑山驛啊,開了十年,換了二十九任廚子,那廚子不是橫死就是嫌工錢低跑了,可見這黑山驛克廚子,不知道接下來還有誰敢去做第三十任。」
黃安安氣得呲牙,卻知道人家說的是實話,無法反駁。
莫語對秦歸燕喊:「小秦,哭大點聲,把王大咪的聲音壓過去!」
秦歸燕氣沉丹田,悲戚地喊:「老雋啊,你怎麼就這麼沒了?」
真氣鼓動著音浪擴散,將路人震得紛紛捂住耳朵,等他們靠近黑水河,旺財街的人們的腦瓜子還在嗡嗡響。
待靠近黑水河,能看到河邊水草被冬風吹得乾枯,往日愛在此處飲水吃草的牲畜都窩回了棚子裡。
莫語對河水福了福:「勞煩通報龍王,黑山驛出了一起命案,特來報案。」
話落,河面出現漩渦,龍宮夜叉架著樺木船出來,載著他們去了河底的黑水河龍宮。
進入龍宮大殿之中,蝦兵蟹將站在大殿兩側,見他們過來,便咚咚跺起腳來,模仿著人間縣衙:「威——武——」
龜丞相出來,扯著嗓子喊:「龍王到——」
一身穿黑金龍袍的中年人大步行來,面目威儀,邁到桌案後一拍驚堂木,冷聲喝道:「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莫語上前拱手:「黑山驛丞莫語見過黑鱗龍王,龍王,有個過路的妖族把我們黑山驛的廚子老雋給吃了,我們一不小心將那饕餮打死,這是饕餮的屍體,特送來給您過目。」
黑鱗龍王瞭然點頭:「哦,莫語啊,這第九紀的九百九十九年才開始,你們就又死廚子?」」
她又拍驚堂木,張口罵道:「你把我當瞎子呢!不小心打死?啊?這叫不小心?」
黑鱗龍王噌噌走下來,指著饕餮血刺呼啦的脖子:「黃安安,我們都認識五十年了,你的牙印我是認識的,你定是張口就對準了它的要害!」
黃安安別開臉,咳了一聲。
黑鱗龍王又指著那人形清秀白皙的蛇妖:「還有你,雪不在,這饕餮的四肢都有被白蓮鎖捆縛的痕跡,是你把它鎖住了,黃安安才能一口咬中饕餮要害吧?」
雪不在是蛇妖,冬日精神不佳,聞言只是露出羞赧神情,文雅道:「小生只是幫了點小忙。」
黑鱗龍王瞪著秦歸燕:「還有你,秦歸燕,才從森羅獄出來幾年?上頭特地發話讓我盯緊你,你又宰了頭饕餮?」
秦歸燕指天發誓:「我拿帝尊七天不吃肉發誓,我沒動手!」
黑鱗龍王指著饕餮背上結著冰霜的掌印:「脊梁骨都讓你拍斷了,這叫沒動手?帝尊早就辟穀了!他不僅不吃肉,菜也不吃!但凡我不是今天早上才接到了這頭饕餮的通緝令,現在我就把你們四個都關水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