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財起先並沒有在意,他還以為是宋鐵匠的血,可是沒過多久,再一次有血滴落下來。
這次他才有些奇怪地抬起頭,可看到的卻是被紅線吊著的雞頭,砸在了他的臉上。
魏承財懵了,他站在原地,雞頭上的眼睛也正好轉到了他的面前,他們就那樣對視著,他麻木的精神終於後知後覺地,有了一絲恐懼。
他下意識地後退,但又是一隻雞頭從上方掉下來,砸砸到了他的頭頂。
魏承財再退,再退,再退,更多的雞頭被紅線吊著,從屋頂上砸下來,無論他退到哪裡都能砸到他。
沒過多久,整個屋頂都被密密麻麻的紅線所占據,而每一根紅線的下方,都吊著一隻被砍斷脖子的雞頭。
魏承財是真的害怕了,滿屋子的雞頭讓他無處可藏,只能儘量瑟縮到屋子裡的角落,可還是有雞頭落到他的頭頂。
「我,我說實話了……你們不能把我怎樣……」
他抖抖索索地重複道,像是在告訴對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這一點用都沒有,當屋子上方的每個角落都被雞頭占滿後,那些雞頭脖子的截斷處,卻突然開始生長出血肉。
起先只是一團團不起眼的肉芽,然後飛速生長著,長出的卻並不是雞的身體,而是屬於人的四肢與軀體。
紅線開始搖曳,雞頭之下的身體卻越來越完整,越來越豐滿,終於塑造成了一個個女人的身軀。
屋子裡吊滿了長著雞頭的女人。
她們在紅線上扭動掙扎著,直到所有的雞頭都轉過來,所有的眼睛都望向魏承財,然後張開了尖尖的雞嘴:
「是你……」
「是你賣了我們……」
「是你害了我們……」
無數幽怨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房間中,魏承財的精神終於徹底崩潰了,他大叫著伸手推開面前的雞頭女人。
可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她們質問著向魏承財湧來,仿佛就此將他淹沒。
魏承財在人堆中拼命掙扎,無數的身體都擠向他,讓他幾乎都要無法呼吸了。那被那些曾經當作貨物的女子,擁擠推倒然後踩在腳下。
魏承財卻不肯就這樣死去,他奮力地伸出雙手,扒著地面一點點爬行,哪怕身上壓著再多重量也絕不肯停留。
就這樣,他終於摸到了房間的門縫,卻已經不可能再直起身子擰動把手了。
他絕望地拍打、撞擊著眼前的門,距離逃脫僅一門之隔,他怎麼肯放棄。
可是沒有辦法了,那些雞頭女人就要將他壓死了,他出不去了!
「吱呀——」
是門被打開的聲音!落在魏承財的耳中,如同天籟!
魏承財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推擠著身上的軀體,向著門外爬去。
手已經伸到了走廊上,他竭力抬起身子將頭也頂了出去,可就在這時候,他卻感覺到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脖頸。
魏承財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走廊上的女人,此刻他也變成了被紅線吊住脖子的雞,從房間中爬出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他再也無法掙扎更無法掙脫。
只能感覺到紅線越來越緊,越來越緊,仿佛要勒斷他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扭動抽搐,臉已經憋成了紫紅色,魏承財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可是對方卻沒有任何鬆手的意思。
「是你害了我,是你和胡為禮害了我!」
「你們把我綁著裝到車上,把我賣去了那種地方,都是你們害了我!」
麗槿滿臉淚水與恨意,他終於下了死手,拉扯著手中的紅線,直到魏承財徹底沒了掙扎,失去了呼吸——
結束了,她對自己說道。
魏承財的命沒了,可是這些年來的痛苦,又哪裡有盡頭呢?
她狠狠抽打著魏承財的屍體,然後捂著臉痛哭起來,可那哭聲甚至都來不及傳到更遠的地方,麗槿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抓住了頭髮。
她下意識地掙扎回頭,看到的竟是滿臉獰笑的馮胖子。
「他害了你,你殺他。」
「那你害了我,我也要殺你。」
馮胖子說著,沒有受傷的那隻手,高高地舉起了從椅子上拆下的木棍,向著麗槿的腦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