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不要亂跑,也不要喝太多酒,他們都很能喝。」陸兆晗笑起來。
他走出衛生間,打了一個電話,交待了一些事情,過了一會兒,徐予送來了幾套嶄新的西裝。鍾霽沒有穿過這么正式服裝,也不會系領帶,陸兆晗讓他一件件試穿,最後為他挑選了一件白色的,稍微有些收腰的西裝。鍾霽拿起領帶,左右為難,陸兆晗走到他的面前,動作嫻熟地示範了一遍,鍾霽卻被他行雲流水般的指尖動作繞花了眼,笨拙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陸兆晗又耐心地教了一遍,鍾霽勉強地做了一遍,重複了兩三遍,最後終於能與陸兆晗系的一樣好,他對陸兆晗揚起了一個滿足的笑容。陸兆晗卻伸出手,扯散了他的得意之作,他將臉湊得很近,認真地用手一步一步地緩慢地幫鍾霽系上領帶,正當鍾霽想開口問他之時,他牽起了鍾霽的手,另一隻手也扯散了自己胸前的領帶,他昂起頭,將鍾霽的手拉到胸前。
鍾霽理解了他的想法,他是個觸類旁通的學生。他認真地為陸兆晗系起領帶,他一邊思考著給自己系的方法,一邊回想著陸兆晗剛才的動作,他的心砰砰地跳,頭腦卻很冷靜,手指被牽引著靈活、輕鬆地動作著。
「小霽做得很好。」陸兆晗說道。
鍾霽抬起頭,後退一步,說道:「以後我都幫你。」
周日如約而至,陸兆晗一早便出門工作,他沒有驚動鍾霽,中午發來消息,他讓徐予四點半來接鍾霽。
鍾霽看了一會電影,看了一會書,短暫地休息了一下,敲門聲在四點半準時出現。徐予平靜地帶領著鍾霽走進車中,他從前視鏡看了一眼鍾霽說:「陸總今天比較忙,可能要晚一會才能到,我帶領您進去,您可以先吃點東西。」
鍾霽問道:「我一個人嗎?而且…他遲到的話,不要緊嗎?」他不太了解這些有錢人的世界,不知道是否有自己所不知的潛規則,陸兆晗如果不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予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不要緊,陸老爺和陳小姐的爺爺關係很好,陸總也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
鍾霽聽完也不再做他想,閉上眼睛小憩了一會,睜開眼看到轎車正緩緩駛進一個莊園。陳瀧妹妹的生日宴會在莊園的一片大草地上舉辦,布置得很華麗,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舞台,一些白色粉色藍色被鮮花與蕾絲裝飾的桌椅,還有樂隊負責演奏。一幢白色的別墅在草地右側,別墅前有一個游泳池,已經有許多人入座,歡聲笑語隱隱約約地傳來。
鍾霽的腦海里浮現出曾經默默仰望的陸兆晗公司所在的高空中的玻璃房,一切都那樣的不真實,以往的生活和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在遠去,世界被分割了彼岸與此岸。
他聽到彼岸的鋼琴聲流淌而來,輕快的、華麗的小步舞曲,他慢慢地走過去,像一個局外人行走在虛無之中。
在許多不認識的人臉中,他看到陳瀧的臉,他突然感到,一切都與上次見到他的場景相重合。陳瀧走過來,將他安排在一個座位上,一些人停止了說話聲,他們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齊齊地看了一眼鍾霽的臉,又突然如被解開魔法一般繼續各自與身邊的人閒談說笑。
身邊傳來一陣拖拉椅子的聲音,木頭與草地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很悅耳的聲音。
鍾霽轉過頭,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坐在自己旁邊的空位。
第23章 不速之客
來人不聲不響地在鍾霽身邊坐下,鍾霽用餘光看到他的側臉,他似乎也察覺到了鍾霽的目光,轉過頭來,一張含著笑意的臉龐呈現在眼前,他的眉眼長得很陰鬱,唇角勾起讓他顯得有些輕浮。
鍾霽坐在一張長桌的最外側,身邊再沒有其他座位,他想起身尋找陳瀧看看能不能給他安排另一個空位。他剛站起身,身邊的人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動作,他拿著餐桌上的餐刀,漫不經心地旋轉著,同時準確無誤地念出了鍾霽的名字,他讓鍾霽等一下。
鍾霽疑惑地低頭與他的眼睛對視,從裡面看到了一絲戲謔,還有一些淺薄的微不可見的同情。他停下動作,問道:「你認識我?你在叫我?」
對方把刀放下,他說話的聲音很快,卻十分清晰。他說話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演喜劇一樣,字與字之間有不同的輕重。
他說:「這裡所有人應該都知道你吧,我當然也知道你。」
他的態度很輕鬆,但是又有所隱瞞,他是鍾霽不擅長與之打交道的人,讓鍾霽想到一些有著滑溜溜皮膚的冷血動物。
鍾霽不願這個陌生人過多糾纏,便說道:「我現在有點事。」
對方似乎看出了鍾霽的敷衍態度,他接著說:「我是陸兆晗的朋友,很小我就認識他了。」他微微笑著,伸出手示意,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
鍾霽聽懂了他曖昧話語後的言外之意,他重新坐在他的旁邊,握了一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