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的兵馬執起長劍與遁甲,叫喊著衝進敵方的陣營之中,攔住了敵軍與之廝殺,為他們倆撐起一片防守的圍牆。
溫雪腦袋一片空白,再顧不得其他,在這重重兵戎相向的人潮之中,直接沖了上前,在容適跪倒之時,衝進了他的懷裡,接住了他。
二人一塊跪倒在地,他身著金絲盔甲,將他襯得更壯實了些,溫雪整個人縮進了他的懷裡。她貼近這個久違的懷抱,下頜倚靠在他的肩上,忍不住有一滴淚自眼角滑落,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滾燙熱意。
溫暖的體溫靠近,容適這才回了回神,如夢初醒一般,不可置信地喚了一聲:「雪兒?」
溫雪幾乎帶著哭音在他耳邊輕聲回應:「是我,我沒事,子安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帶著鮮血的嘴角微微揚起幾不可見的弧度,在此刻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顫抖著手輕撫上她的後背,自她身後環住了她。
她身上穿著粗布麻衣,外頭披了一件狐裘披風,可冷風直溜溜往披風裡頭鑽,看著實在單薄。
他氣若遊絲:「你怎麼,穿這麼少……你應再多穿一些,莫要著涼……」
溫雪氣惱,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她嚴厲道:「別說話,也不准睡覺,我帶你走,我們一起回家。」
「好……」
她平安無事,她還活著,那他也一定會活下去。
獨活於世的痛苦他經歷過,他又怎麼捨得獨留她一人。
……
元科率兵馬與遼軍交鋒,天啟援軍來得迅猛,殺了個遼軍猝不及防,遼軍並非他們敵手,沒多久便敗下陣來。
荊州一戰還未開戰,便勝了一半,遼軍紛紛撤退。容適因重傷,被就近帶回軍營治療養傷,將士們作戰多日,亦急需整頓休息,荊州一役暫且停滯。
軍營主帳內的床榻上,溫雪坐在床榻一側,看著床榻之上躺著的人緊閉著眼,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直到溫雪伸手微微撫平了他的眉頭,輕聲細語了幾句話,他才緩緩平靜下來。
容適身上多處刀劍傷痕,所幸沒有致命重傷,軍中太醫診治了一番,將他腰身上各處傷口上了藥包紮,便已無大礙,只需等待他醒來便可,溫雪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沒想到,她這一等就是三天。
溫雪拉著容適的手,轉頭看向剛複診完畢恭敬站著的隨軍太醫,語氣略顯焦急:「郝太醫,陛下他當真無事?」
「皇后娘娘,陛下他身上看著雖有許多刀傷,但均沒有傷及要害,想必是陛下武藝高強,躲得恰好……」
「那他為何昏睡了三天還不醒來?」
「這……」
郝太醫一時間不知作何解釋,元科恰好走了進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皇后娘娘。那日她突然出現隻身策馬出現前往荊州的路途上,被正在埋伏的他攔下,劍指眉心卻毫無動搖,他便覺得此女子非同常人。
直到她拿出了容欽殿下的令牌,向他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他這才恍然,原來眼前這位就是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皇后。
可皇后分明未在遼營,陛下卻為了她受脅,只身前往敵營……他這才回過神來,暗道不妙,立刻帶兵衝進了遼軍陣地,突圍遼營,救出陛下。
陛下昏迷三日,皇后便守在他身邊三日,如今看來,陛下與皇后二人當真是情深意切,怪不得皇后不在的日子,陛下如此心急。
他剛一進門,便聽到了溫雪詢問太醫的話。
元科解釋道:「皇后娘娘,陛下他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北遼,逼出容治,已經多日不眠不休,如今昏睡,想必是累的……」
溫雪心中一酸,見到他那散落的髮絲之間,竟夾雜著一抹白,握著他的手便緊了又緊。
她想起她落水後,患了個小小風寒,他便擔驚受怕了好幾日,處處管著自己。此刻她竟然能體會到那麼一絲絲他當時的心境了。若是她知曉他身體抱恙還非要出征,也該忍不住斥罵他不愛惜自己身子,若他不聽,便也學著將他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待他醒來,她定是要好好與他說道一番的。
見溫雪眼中滿是心疼,還有些愧疚,元科忍不住繼續解釋道:
「那日收到容治來信,他以您相脅,讓陛下前去談判……陛下已經料到有詐,命我等提前連夜走水道埋伏在荊巍坡下,等到他想辦法救到您,我們便會突襲敵營,攻下荊州的同時,也保你們平安。只是未曾想,原來您沒事,那容治根本就是在利用您挑起戰事,陛下才會忍不住一個人殺出來……」
聽聞元將軍解釋,溫雪心中更加酸澀。
想必他當時知道自己並未被容治帶走,而是下落全無、生死不明之時,定然是崩潰異常,這才失了理智一個人衝出來。
若是她來得再晚一些,容適可能不知會瘋到何種程度,或許真的會在那片大雪之中又一次……
只差一點點。還好,只差一點點。
溫雪不願再想,她只能慶幸,自己沒有出事,好好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