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景珩叫上沈懷遠,走出了營帳,來到瞭望塔上,屏退周圍之人,又從懷中拿出了另外兩封已經封口的信件,「阿遠,你說想隨我去襄陽,這回恐怕不行。你帶上些人手,將這兩封信送到南平去,一封給王寶風,一封給你大哥,切記,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看到信上的內容。」
沈懷遠連忙接過信封,似乎是被他話語中的沉重所感染,原本輕如鴻毛的信件,拿在手中仿佛兩塊巨石壓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馬上出發。」
景珩點了點頭,手放在欄杆上,眺望著遠處的江水,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懷遠不敢耽擱,當即便要轉身下去,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二哥,早上有些話我說漏了,其實……我師父曾經說過,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他曾經不止一次見過,被斷言活不長的人最後長命百歲,所以你和嫂子,未必不能——」
他沒有說完,其中未盡之意卻不言而喻。
「多謝。」景珩笑了笑,除此之外沒再多說什麼,聊勝於無的安慰,他早就不需要了,但面對少年赤忱的眼神亦不能無動於衷,他想了想,語重心長地說,「你以後在她面前收斂些脾氣就行。」
沈懷遠赧然,此前他總是針對許妙愉,實則是覺得七年前她傷了景珩,害得他流落盤州九死一生,她卻作為許家小姐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現在知道了她原來也經歷了那麼多痛苦,再想恨也恨不起來了。
「我明白。」他鄭重地點了點頭,不再耽擱,趕緊下樓去了。
不久之後,幾匹快馬自奉節離開,馳入連綿不絕的大山之中,景珩也下了瞭望塔,回到休息的營帳。
晌午剛過,許妙愉坐在几案之前,面前擺著幾道小菜和米飯,正小口小口地吃著菜,從小養成的良好禮儀讓她吃飯時的動作也賞心悅目。
見到景珩進來,她放下筷子,又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本來想等你回來的,但是等了太久實在有些餓了,就……」
說完,又叫人再添副碗筷來。
景珩走過去,輕笑道:「沒關係,不用等我。」
許妙愉眨了眨眼睛,「你已經吃好了嗎?」
景珩輕輕搖頭,解釋道:「戰場上哪有按時用膳的道理,我已經習慣了。」
許妙愉點點頭,她也不是沒經歷過,敵人打過來了,可不管你吃沒吃飯,是不是飯點,有時伏擊一整天都不能動,只能吃點兒乾糧填填肚子,都是很常見的。
她也聽父兄說過,軍中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多有胃脘痛之症,原因大約就在於此。
「不過——」她話音一轉,微微撅著嘴,臉上流露出幾分不開心來,「今天又沒有戰事,你必須給我好好吃飯。」
景珩愣了一下,心中升起幾分異樣的感覺,然後盯著她不禁笑了起來。
許妙愉不明所以,只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又強調道:「你笑什麼,我可沒開玩笑,以後有我在,不許你再像之前那樣不愛惜身體了。」
今天他一走,許妙愉忍不住向南星還有守衛的衛兵打聽起他這幾年的事情,她都住進他的營帳了,其他人自然不會拿她當外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
原來王寶風所言「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真是半點兒不假。
早聽說他在軍中身先士卒,原來半點兒沒有虛言,甚至實際情況還更誇張,不管是衝鋒陷陣還是日常起居,比誰都要忙碌,根本就是仗著自己年輕肆意揮霍。
「好。」景珩在她身側坐下,臉上笑意不減,輕輕握住她放在案上的手,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許妙愉被他看得臉紅心跳,害羞地別過臉去,口中不忘說道:「你、你別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
「沒有糊弄。」景珩輕笑著說,摟過她的肩,將她擁入懷中,「我只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有這樣的場景,就像在做夢一樣。」
許妙愉一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但很快又被他落在臉頰上的吻驅散。
是啊,這一刻他們等了太久。
但正因如此,才更要珍惜。
許妙愉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那你更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當寡婦。」
景珩睨她一眼,低頭在她耳邊低語道:「我身體怎麼樣,你應該最清楚了。」
許妙愉聞言茫然片刻,心想她又不是大夫,哪裡清楚了,直到他輕咬她晶瑩剔透的耳垂,才恍然大悟他話中的意思,不禁熱意上涌,簡直比外面的艷陽天還要熱。
昨夜的一些畫面又在腦海中浮現,心裡痒痒的,她更不敢看他了。
氣氛逐漸曖昧起來,火熱的雙唇從耳垂向下,在她微微仰起的脖頸處流連許久,只吻到兩人呼吸和心跳都亂了,分不清是誰是誰的。
滾燙的手掌自上衣下擺鑽了進來,風也隨之灌了進來,許妙愉猛然清醒,從急促的呼吸聲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行,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