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說是不夠的,她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消化這些事情,許妙愉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急於一時教會她。
秦苒突然笑了笑,「妹妹,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慚愧得很,長嫂如母,明明該我護著你的,可是你比我要成熟明事理多了。」
許妙愉也笑,「嫂子你忘了,你的年紀本來就比我小。」
「的確是忘了,還不是因為你還沒有嫁人,總是覺得,好像沒有成家的人都要小一些似的,好在也快了。」她忍不住打趣道,可是話一說出口,就發現許妙愉的臉色不太對,「怎麼了,你好像不太開心?」
「沒事,有些感慨而已。」許妙愉慌忙掩飾,雖然看這樣子婚事是不成了,但消息畢竟還沒傳出去,還是先不要讓嫂子知道,以免節外生枝了。
這樣想著,為了避免秦苒看出什麼,她很快找藉口離開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南星正在指揮著僕從們打掃院落中的樹葉,昨夜下了場小雨,打落了幾片葉子和幾朵嬌嫩的花瓣。
許妙愉走進屋內,南星也跟了進來,一板一眼地說道:「小姐,最近不太平,往後您要出門,請允許我跟隨在左右。」
許妙愉疲憊地擺了擺手,「哪還有以後,恐怕很快,他就會讓你回去了。」
南星一愣,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仍堅持道:「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奴婢不敢去猜測,但再這裡哪怕一刻,也要保護好您。」
多麼認真,要許妙愉如何忍心駁斥她,只能任由她去了,也或許,她此刻實在沒有精力與她計較這些。
夜幕降臨,及至深夜,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許妙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一直浮現著白天景珩離開時的背影,還有他的那些話。
胸口有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直到耳朵上傳來涼意,是由冰涼的液體落到了耳畔,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落了淚。
不知道還好,一知道,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嗚咽之聲驚動了耳室的紫蘇和南星,南星想要上前查看,卻被紫蘇攔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妙愉終於在極度的疲憊之中睡著,可是在夢裡,他還是不放過她,七年前的一幕幕在夢中一遍遍重演,最後定格在那把染血的匕首上。
許妙愉睜開眼睛,夢醒了,但她的醒來不是因為夢中的場景,而是被遠處的喧譁之聲吵醒。
「紫蘇,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啞著聲音問道。
紫蘇慌慌張張跑過來,將燭台點燃,火光照出她臉上的迷茫與疲倦。
她也是剛被吵醒的。
許妙愉披衣起身,推開窗戶,望向喧鬧的江邊,是軍營的方向,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這個時候,一定有大事發生。
來不及整理儀容,她走出了院子,遇上了前來尋她的秦苒,「妹妹,怎麼辦才好,我聽外面傳說,夔州被攻克,朝廷的軍隊正往渝州而來。」
許妙愉心中一驚,忙問:「哥哥呢?」
秦苒道:「他已經走了,走之前他說他恐怕要立刻帶兵出城了。」
「什麼時候的事?」許妙愉又問。
秦苒道:「有半個時辰了,先前我聽說你還睡著,就沒過來打擾。」
原來夢中的紛亂還是減弱了她對外界變化的感知,當她因為喧鬧而醒來之時,外面的調兵遣將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算算時間,他們大概已經出城去很遠了,現在去追也追不上,更何況,見到了他們,她又能說什麼呢。
許妙愉面上露出苦笑,攜著秦苒走到前廳,現在的情況,她們哪還能繼續睡得下去,她一面吩咐人出去打探消息,一面叫人取來地圖,鋪在桌上一看,神色更加凝重。
夔州被攻破,渝州便岌岌可危,難怪城裡如此喧囂。
但夔州的重要不言而喻,景珩一定會派重兵把守,怎麼會輕易丟掉,而此前未有半點風聲呢。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許妙愉盯著夔州與渝州之間的山川河流看了一會兒,臉色忽然一變,將地圖一卷,叫上南星,拿著出府去了。
秦苒不知她為何意,但也知道她絕不會無的放矢,忙派了幾個護衛跟著她,自己則去安撫府中躁動不安的眾人。
許妙愉出了許府,一路向東,來到南平衙署之前,指名要見王寶風,衙署之中往來之人絡繹不絕,見她一個女子,本不欲理會,後來得知她的身份,終於前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