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行了,是我多嘴,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沈懷英臉色窘迫,不聽她說完,匆匆忙忙便走了,就跟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他一樣。
現下周圍只剩下了她與景珩、紫蘇三人,許妙愉終於可以暢快地笑出聲,「這一招果然有效。」
她笑得狡黠,像只狐狸,是與在旁人面前完全不同的情態,景珩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眼尾染上笑意,「你真的見到了義母?」
「當然沒有。」許妙愉果斷否認道,沈老夫人深居簡出,除了熱衷於為沈懷英物色妻子人選之外,關於她的消息很少,不過就這一個消息,足以用來揶揄沈懷英了。
說起來,她倒十分佩服沈懷英,七年前見到他時,他便對娶妻一事拒之不及,七年過去,他竟一直堅持了下來。
景珩上前一步,作勢要去撫摸她的臉頰,最後只是從發間拿下了一片竹葉,「妙妙支走他,是有話要單獨對我講嗎?」
許妙愉抬眸看著他,小巧的鼻翼微微皺起,清亮的水眸中既有驚訝又有不安,驚訝是因為景珩猜到了她的目的,不安卻是因為——
「小姐,奴婢去旁邊守著。」按照慣例,既然兩人有話要單獨說,紫蘇就該迴避,但這次卻不一樣,她剛要動,就被許妙愉叫住了。
「你不用走,我要說的事情,和你也有關係。」
什麼事情能與自己有關,紫蘇站在原地,心思急轉,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
來到渝州之後,小姐交給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弄清楚益州和渝州大大小小各方勢力的關係,尤其是各家是否有待嫁的女兒一事,她的目的是——
紫蘇硬著頭皮站在原地,心想,這回完了,小姐怎麼忽然沉不住氣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商量一下。」自從她離開王府之後,兩人各自忙碌,已經有好些天沒見過面。
她的神情嚴肅,引得景珩也收起了笑意,認真地看著她低垂的俏臉,七年間,那張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時而歡笑,時而低泣,如今,他終於再次抓緊了她。
許妙愉的聲音很輕,空靈而壓抑,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痛苦,「你應該也知道,世家嫁女,都會選一個旁系的女子或侍女陪嫁作為媵妾,但是許家旁支並無合適人選,我又答應過紫蘇會為她脫去奴籍放她回故鄉,這些天一直有人給我遞帖子希望能以他們家的女兒代替,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種辦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小姐!」眼見著景珩的臉色越來越差,紫蘇急切地打斷她的話,作為婢女,這本是最不應該的行為,但她別無選擇。
許妙愉被嚇了一跳,兩人挨得很近,紫蘇的動作很快,幾乎帶起了一陣冷風,將她的裙擺吹得輕輕飄蕩。
「你怎麼了?」
紫蘇立刻跪在地上,試圖以此將話題帶向另一個方向,她哀求道:「奴婢只願一直服侍小姐,從沒想過想過回故鄉,求小姐不要趕我走。」
這個問題,她們在當年顏姑離開時就討論過,那時紫蘇雖然說著同樣的話,反應卻沒這麼大,顯然她也很猶豫,為什麼現在突然……
許妙愉低頭疑惑地看著她,直到看到她偷偷給自己使眼色,突然意識到,在場的第三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不安的心重重一沉。
許妙愉看向景珩所在的位置,目光撞進他又黑又沉的眼眸中,不由得一愣,那其中仿佛蘊藏著巨大的風暴,即將席捲一切。
她喉嚨發緊,忽然失了言語。
景珩也沒有給她說別的話的機會,他雙手環抱於胸前,臉上是置身事外的冷然,當兩人之間安靜下來,他才說道:「你們主僕是在拿我尋開心嗎?」
說罷,也不管許妙愉和紫蘇的反應,轉身向外走去。
第62章 變故
那一瞬間, 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許妙愉衝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 硬生生將他拽住,「等等,你聽我說。」
景珩轉身低頭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有什麼好說的?」
許妙愉卻噎住了,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 雖然她早就有預料,他會為此生氣,卻說不清楚,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他會生氣,許妙愉茫然地盯著兩人交疊的衣袖。
也許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認。
「如果你現在沒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們也可以暫時先擱置這件事, 以後再說。」她試探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