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愉邊哭邊問:「你說是你的問題,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麼問題?」
「真的想知道嗎?」
許妙愉抬起頭,她的額頭上被壓紅了,眼睛也是紅紅的,看起來楚楚可憐,她用期待的眼神盯著他,顯得無辜又單純。
景珩壓抑著擁她入懷的衝動,垂眼看向篳撥作響的火堆,嘴角漾起一抹苦笑,「剛剛你問我,這裡之前是不是有人住過。沒錯,而且那個人你也見過,他是盧嘯雲的下屬,前些天他奉盧嘯雲的命令來長安城裡找我,行蹤暴露被全城追捕,就躲在此處。」
許妙愉抹了抹眼淚,帶著些許鼻音驚訝道:「你還與盧嘯雲有聯繫?他們還在長安?」
也不知道這兩個問題哪個更令她驚訝。
景珩低聲道:「我騙了你,那天在蘭若寺,不是因為你們被弘真抓住我才被迫與他們合作,而是我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主動與他們合作之後,才知道弘真在幫他們,已經將你們抓了。」
如果說之前的事情只是讓許妙愉驚訝,那他現在說的話,就讓她感到恐慌了,她的聲音有些乾澀,「為什麼?」
盧嘯雲可是反賊,就算他們是被逼無奈,就算景珩對朝廷本就有怨言,可是主動與反賊合作,還是讓她費解,難道他就不怕因此惹禍上身嗎?
景珩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許妙愉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眼中的掙扎,他並不想說,許妙愉眨了眨眼,有些不忍,但她沒有制止。
須臾之後,景珩終於下定決心,將一切和盤托出,「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你會不會信?」
「為了我?」許妙愉一臉地不可置信。
景珩毫不意外,心中的秘密終於不用再繼續隱藏下去,他突然感到了輕鬆,連聲音也輕快了不少,「那時我聽到他們的對話,得知盧文元就是意圖欺辱你的賊人,而盧嘯雲和盧文元之間多有罅隙,便想了一招借刀殺人。我和盧嘯雲合作,幫他們從搜捕中脫身,而盧嘯雲需要做的就是,放棄盧文元。」
說是放棄,像盧文元那種草包,放棄他無異於殺了他,景珩冷漠地想,盧嘯雲在反叛軍中威望僅次於盧嘯義,卻在盧嘯義死後不得不屈居於盧文元之下,加之盧文元言行荒唐,他早就心生不滿,有取代之意,自己不過是推了一把。
許妙愉檀口微張,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下意識問道:「那盧文元現在——」
「已經死了。」
許妙愉「啊」了一聲,盧文元竟然已經死了,如果不是聽景珩親自告訴自己,自己一定想不到。
她忍不住想,景珩沒有必要在盧文元的死訊上欺騙自己,可是真的如他所說,他是為了自己才和盧嘯雲合作嗎?
想了想,她將自己的質疑說了出來,「你、你真的是為了我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就算盧文元是個人渣,他畢竟沒有得手,我想不到你出手的理由。」
也許是出於正義?
許妙愉想不明白。
語罷,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好像突然有了一點兒猜測,心跳變快,不禁捏緊了袖口。
「當然是。」景珩不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理由?其實只有一個就足夠了。」
許妙愉屏住呼吸。
「我心悅你。」
猜測成為現實,許妙愉眼前一熱,霧氣蒙住了她的雙眼,腦中一片混沌,她忍不住發問,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景珩道:「我也不知道。」
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後來不知從何時起,眼前總會浮現她的笑顏,當局者迷,他一直試圖否認,最後卻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喜歡她。
許妙愉已經懵了,這和她一直以來的認知並不相同,景珩此前明明一直表現出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的樣子。
「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嗎?」她重複問道,似乎想從他的回答中得到更多的信心。
景珩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中蘊含著痛苦,「我不能再騙你。」
原來那些讓她心碎的不耐煩都是裝出來,許妙愉忽然感到了一絲憤怒,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怒火,起身走到景珩面前,「為什麼要騙我,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有多傷心,為什麼不騙到底,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喜歡你了。」
怒氣沖沖的,生機勃勃的,這才是她。
景珩仰頭看著她,神情平靜,「因為我們不會有結果的,你不應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說完,他也站了起來,他的身量很高,擋住光源之後,將許妙愉完全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中,許妙愉想起了在蘭若寺的那個晚上,同樣的壓迫感也曾出現過一瞬。
她強忍著沒動,可是景珩卻主動後退了幾步,靠著山洞的牆壁站立。
他還在逃避,意識到這一點,許妙愉步步逼近,「你憑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