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何其可笑,一定要他懂得失去的痛苦,才肯吝嗇地教會他得到的珍貴。
月光下,桃星流緩緩嘆出口氣,溫熱的指尖碰了碰謝臣的手背。
那雙瀲灩的眸在夜色中竟顯出幾分寂寥。
他聲音很輕地說:「謝臣......我害怕。」
操縱他人性命,主宰他人生死,是再快慰不過的事。
可沒人能保證自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大自然的食物鏈何其殘酷,但螻蟻雖小,蚍蜉撼樹,弱小的人們猶如生生不息的野草,或許一時卑微,可總有一日,會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
操縱他人生死,終將被自我反噬,死無葬身之地。
就像原劇情中謝臣的命運。
桃星流說:「謝臣,即便是螻蟻,也有活著的權力。」
「謝臣,不要輕視任何一條生命,沒人能主宰他人的生與死。」
「......謝臣,我怕你也死掉。」
他一頭青絲披散,渾身散發著剛沐浴後的潮濕香氣,透出一種近乎脆弱的錯覺來。
春夜寂靜,桃星流就那樣看著謝臣,看得他呼吸發疼,忍不住低下頭,眼眶竟隱隱透出點酸澀。
無心之人,也會因為一時的溫柔而惶然嗎?
謝臣像習慣活在黑暗裡的影子,起先意外得到一顆漂亮珍珠,於是神經緊張地藏起來,後來放入胸膛,卻發現他不是珍珠,是天真的月光。
柔軟的,溫熱的,脆弱的。
矜傲的,狡黠的,堅韌的。
都是桃星流。
過去數年,宮中危機四伏,謝臣從罪臣之子爬到如今地位,任何人都不敢輕易提起謝家舊事,只因他身為東廠提督,上有皇帝信任,下有錦衣衛那群瘋狗,沒人敢惹這樣一個家破人亡的瘋子。
他從不自卑,亦不自貶,甚至可以說,謝臣此人狂妄自負,毫無弱點。
但當桃星流在他面前,用那樣的聲音和眼神看過來,說他害怕時。
謝臣便心甘情願地低頭,聲音嘶啞地說:「我錯了,我會改。」
他看著桃星流,忍不住伸手攥住眼前人溫熱的指尖,仿佛攥緊一片月光:「那些錦衣衛......很多是我培養的死士,回去之後,我會給他們發放解藥。」
「二皇子意圖奪嫡,我答應你,這次絕不會濫殺無辜,找到謝家舊址後,就立刻回玉京。」
「這株牽機草來得正好,你體質特殊,百毒不侵,若意外被人發現,正好能將牽機草當作藉口掩蓋。」
月光下,謝臣的話越來越多,幾乎說盡了一切心中計劃。說到最後,他倏然停下。
亭中的花園傳來幾聲鳥鳴。
寂靜中,謝臣看著桃星流的眼睛,輕聲說:「桃星流,別害怕。」
桃星流一頓,心中驟然發酸。
他其實隱約知道,在當下這個時代,生命分為三六九等,若不是命好,任何人爬上權力之巔,都必定擁有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