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太緊張了。述月的情況其實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
許洄氣定神閒地翻看著雜誌, 模樣看上去格外放鬆,和他工作狀態時完全不一樣, 模樣帶著幾分懶散,是最真實的生活狀態。
正因為許洄的放鬆態度, 陶梔子才勉強相信他說的, 江述月的情況「並不嚴重」的事實。
她嘗試著問道:「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情況。」
許洄頓了頓,不假思索地說道:
「外科醫生的壓力本來就很大。手術台本身就是一場心理負荷極高的戰鬥,有時候一個決定就關係到生死, 這種職業的特殊性導致他們比其他人群更容易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
「但我想強調一點,述月的問題並不是失控的情緒或者徹底的心理崩潰,而是更加複雜的倫理困境——這才是導致他遲遲無法重返手術台的真正原因。」
陶梔子聽得很認真,輕輕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他的PTSD算什麼程度呢?」
許洄耐心地繼續解釋:「PTSD有很多種表現形式,述月屬於功能性創傷恢復較好的類型。簡單來說,他能正常生活,沒有嚴重的社交障礙,也沒有抑鬱到影響日常行為的程度。事實上,經過兩年的治療,他的大部分症狀,比如閃回、失眠和焦慮,早就控制住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待陶梔子消化信息,然後接著說:
「但問題是,述月面對的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心理障礙,而是一次與倫理直接相關的重大心理衝突,這種衝突和普通PTSD不同,它涉及個人價值觀的撕裂和自我認同的破碎,需要更多時間去修復。」
陶梔子聽明白了,謹慎地總結道:「也就是說如果那場手術涉及的不是母親,而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情況就沒有如今這麼複雜了。」
「你知道他母親的手術嗎?」許洄眼中露出了詫異,似乎不準備提及這個事情,但是既然陶梔子已經知道了,他就能更好地向她解釋了。
許洄的聲音低了些,仿佛是在面對某個沉重的話題。
他看了陶梔子一眼,見她微微點頭,便繼續說道:「主刀醫生在述月的母親在手術前出了問題,而他當時是唯一有能力救她的人。」
「但我們要知道,醫患之間最敏感的界限就是親情和專業之間的衝突。」
許洄合上手掌,將五指虛握著用指背輕敲桌面,「他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選擇親自為母親手術,這本身是一個倫理上的高壓決定——而結果卻是失敗。」
陶梔子心中一震,屏住呼吸,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不住吞咽了一下,像是即將迎接震撼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