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依舊是之前的模樣,但是老太太搬走之後, 也帶走了這裡最後的煙火氣。
陳友維的門是老式木門, 門鎖很脆弱,只要力氣稍大一點,一腳踹上去就有可能直接踹開。
自從安裝了玻璃之後,陶梔子就再也不能清晰看見牆上的掛毯了,但是毛玻璃的霧面視角下, 還是能辨別掛毯依舊在原位。
她親眼看到陳友維穿著雨衣騎著三輪車出門了, 但是真正到了門前,她心裡還是升起了緊張。
但是這份緊張與她十二年前逃跑的那個傍晚相比, 完全不值一提。
如今陳友維的肢體早已不如年輕的時候孔武有力,他是個佝僂老頭, 他們之間的權利好像在歲月中完成了某種交接。
儘管她的心臟仍然如同一顆定時炸彈。
戶外猛然掀起了狂烈的風, 半開放的走廊被斜吹的雨絲澆濕,天色變得越來越暗。
她看了看面前的門鎖, 狂風會吹得那扇破舊的門啪啦作響,像一個搖搖欲墜的木頭。
今天的雨不大, 但是風尤其狂烈, 吹得有幾戶人家的窗戶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這場風雨來得恰到好處,在林立的居民樓附近穿過,大聲地呼號著, 不一會雨聲加大。
在深秋的林城,由雨轉化為冰雹只需要瞬息之間。
冰雹一落,原本冷清的路上愈發無人,整個天地都剩下了噼里啪啦的冰雹聲,像是無數的小石子無規律地墜地。
陶梔子不過在走廊上待了一陣,後背有被澆濕的痕跡,水漬在她淺色上衣外套上看著尤為明顯。
正是這股子冰雹,給了她爭取了一場短暫的掩護。
不知又是誰家的玻璃碎裂,傳來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夫妻的吵架聲,妻子哄孩子的聲音,鍋碗瓢盆的摔打聲……
不絕於耳。
她搖晃了一下門鎖,發現門鎖上的鐵鏽簌簌掉落,每一下都是像三輪車一樣的金屬摩擦聲,在風雨與冰雹聲的掩護下幾乎不可聞。
她緩緩低下身子,將耳朵貼在門上,試圖聽清門內的任何動靜。
屋內與外界形成兩個世界,寂靜像是一潭死水,四周的吵鬧被這一刻的靜默分隔開來。
她能隱隱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清晰而劇烈地敲擊著胸腔。
再確認了一遍四周的環境,確認走廊里的所有房門都是緊閉的,才重新抬起手,輕輕晃了晃門鎖。
生鏽的門鎖摩擦力太強,她原本準備用塑料片撬開,但是現在判斷下來,還有更加直截了當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