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他的履歷戛然而止,仿佛他的人生也就此停擺。
這一連串耀眼的履歷,像是夜空中划過的流星,燦爛得讓她的雙眼都酸澀了。她深知,那些文字背後,是一個從未休息、從未停下追逐夢想的江述月。
他走過的路,似乎遙不可及。
手機屏幕暗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倒映在玻璃上的臉,眼神茫然。
難怪……他能輕易說出,「我會讓最好的醫生,治好你,只要你點頭」的話。
最好的醫生……她沒有概念,她只見過安州市最好的醫生。
最好的醫生,或許江述月自己就是最好的醫生吧,可是……他也墜落了。
墜落在他兩年前的那台失敗的手術上。
述月啊,為什麼天之驕子,也會墜落。
她也瞬間明白,自己心源性休克的那一次,江述月不是對她的免救手環視而不見,而是幾乎將他的夢想與榮耀都放上了賭桌——All-in(全押)。
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小偷,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竊取了他的故事。
可是,不公平的地方在於,他還不知道她的故事。
不過沒關係,她這短暫的一生,早已寫進了遺書里。
……
為了這一天,陶梔子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次,從下車點到觀察點,都是她精心實施過的。
那佝僂的身影會在下午的時候回家,整理完畢之後下樓,晚上六點左右騎車去教堂。
去教堂做義工的這天,是陳友維最不可能出意外狀況的日子,風雨無阻。
林城的冬天快來了,不過下午六點,天已經黑透了,吹著冷風颳著雨,冷得很是透徹。
陳友維穿了件寬大的藍色雨衣,騎上三輪車,在雨中蹬得格外緩慢。
為了打造親和形象,他也是費盡了心思。
陶梔子在馬路斜對面的便利店的便當區域,剛好尋到了一個視線差。
直到親眼看到那個背影伴隨著熟悉的鐵鏽摩擦聲消失後,她又靜等了四十分鐘,這才確認對方應該不會折返。
陳友維從教堂回家的時間會有一個範圍,最短是兩個小時,最長是五個小時。
她的時間很充裕。
站在這個破舊居民樓前的時候,她百感交集。
拾荒老太太的家門前與人同高的塑料瓶已經被出料掉了,室內窗簾拉上,房門緊閉。
就在三天前,老太太已經被迫搬離了這裡,因為房東認為她被人懷疑是人販子,影響惡劣,決定不把房子租給她了。
她沒有身份證,也沒有錢,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大概是那件穿了一整個秋天的玫紅色大衣,那件被人嘲笑艷俗的衣服,和她臉上油彩搬的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