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一瞬間像是被無形地抽乾了力氣,真的如同一具等著風乾的屍體,滿身頹唐,那聲音無力又挫敗:「述月,我一直都挺累的,如果活著就要拼命奔跑拼命掙扎,我寧願不活了。」
她說出的話,會讓人意味她是否被奪舍了,和平時她呈現出的樂觀熱情截然不同,大概是在夜色的催化下,以及她預感到死期將近,似乎也覺得沒有再有隱瞞的必要了。
「你在說什麼?」
江述月俯身看她,像是無法讀取這些話中的意味,眼神迫近,像是從冰天雪地里拔出箭矢,淬透了冰雪的寒。
不知不覺地,他手上增加了一些力度。
並沒有任何不適和疼痛,但是卻壓迫感漸進,陶梔子在這種無形的高壓氛圍中,有些呼吸不暢。
也許江述月也在給她理由去收回那些話,可是那都是真心話。
虛偽的話可以收回千百次,唯獨真話收不回來。
陶梔子在一念之間,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她發現自己終於去為這個喜愛做剖白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對你說,我的愛是有期限的……」
「我每天晚上輾轉著想起你的時候,我都心懷愧疚,我一無所有,連唯一的真心都病入膏肓,我每晚都在下定決心第二天絕對不去招惹你,只是我沒忍住……」
「當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時候,我失落的同時反而很是釋懷,因為在我之後,你有無數個生命的日夜,有充分的時間在餘生尋找你的靈魂伴侶,這樣挺好的。」
「你的生活很幸福,大概沒見過神明不曾眷顧的人是什麼樣吧,就是我這樣……上帝對世人低垂目光,卻從未有一刻看向我。」
她鬆開江述月,終究是換回了平時那副微笑的模樣,連語氣都突然間變得活潑張揚起來:
「好好過好當下吧,述月!」
江述月最後問了一句,哪怕在心中已經隱有答案的時候,「你以後會去治病嗎?」
「不會,我再也不會回醫院,我不喜歡那個地方。」她的語氣堅定得甚至帶著無情的意味。
他的涵養和禮貌讓他說不出任何強勢的道德綁架的話,只能別開視線,不再做出任何疑問。
她忍不住抬手想觸碰他的臉側,卻被人突然凌空捉住。
述月已經從心裡疏遠她了,已經不讓碰了。
這個念頭瞬間侵占了她的腦海,讓她一時間開始反思之前所有行為。
早就知道自己對江述月做的事情,不合理也不禮貌,但是她還是明知故犯了。
江述月握住她手腕的瞬間,用了些力道,像是帶著某種警醒,「神無法拯救不想活的人。」
陶梔子眼神怔怔,隨後笑容不改,語氣未變:「是啊,神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