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順著陶梔子的話去說,她的情緒反而會更加激動,反而用聲音先讓她平復一下才是最保險的舉措。
陶梔子雙腿已經開始因為體力不支而打顫,身子不受控地往下滑了幾分,被江述月及時攬住,將她穩穩摁在懷裡。
江述月單手打開了陶梔子房門,將她置於床上,直到此時她才泄力鬆開緊攥他襯衫的手。
直起身的瞬間,江述月終於看見了從他身上分離後的陶梔子,嘴唇和眼眶都是駭人的青紫。
她枕在自己枕頭上,在痛苦中側躺著,弓著身子,呼吸沉重,還不忘抬手用手掌擋住自己那張一反常態的臉。
她近段時間幸運的是,每次病發都能剛好錯開江述月在時間,加上她用化妝品精心修飾過自己,似的面色不會如今天一樣明顯。
感覺自己如同嬰兒降世一樣毫無遮掩了。
「述月……你……先出去。」
這是她費盡幾乎全部的力氣說出了一句話,氣息嚴重不足,像是一個在雪地里被凍僵的人,死神已經迫近了。
陶梔子捂著臉,覺得死神的模樣反而沒她現在這麼可怕,她比死神更有死氣。
連指甲的甲床都青紫得發著黑,像吃人的惡鬼。
「藥在哪裡?」
江述月沒有理會她的上一句話,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聲音不自覺中帶上幾縷凜然。
「……你怎麼知道……」
她心虛地微愣了一下,露出自己紅得快要滴血的眼,隔著手指的縫隙,有些驚慌地看向江述月。
「藥在哪裡?」
江述月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冷清的臉上在這樣嚴肅的語氣下帶上了些許厲色,像一個對待犯錯孩子的家長。
陶梔子艱難地吞咽著,身體的感覺告訴她自己已經快要忍到頭了,顫抖著手微微指向了抽屜。
她甚至沒有說應該要吃哪個藥,只短短一瞬,江述月便已經將正確的藥送到。
她服藥之後,江述月用杯子將她雙腿墊高,增加靜脈回流。
一轉眼,她已經瞥見江述月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急救電話。
她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擺,因為手指沒有充足的力氣,便只能在食指上饒了一圈,用手臂下墜的重量艱難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輕輕搖頭,但是一時間還無法利落說話,不過等藥效上來她就緩過來了。
嗓子如同得救般可以緩慢而清晰地發出聲音。
「別打急救……」
江述月看向她,面露惶惑,手中的動作遲疑了一瞬,但是陶梔子又將那衣擺饒了手指一圈,用更大的力度提醒他。
「別打急救!」
她收起了眼中最後一縷脆弱,聲音發虛但是語氣卻前所未有地堅定,像是張開了反抗的獠牙,隨時能將人撕碎了一樣。
夏天最後的夜晚,仿佛要被這雙發紅的眼給燒成灰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