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 自己基本沒有在這個時間點打擾過他。
但是她鬼使神差地看著通訊錄裡面, 他給自己留下的電話號碼,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這個時間點會打擾到他嗎?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晚上再打電話給他是不是太頻繁了?
如果電話接通, 她應該說點什麼才是最合適的?
江述月當時對她說的是,如果有事可以給他打電話。
但是沒告訴她,什麼情況算「有事」啊……
她反覆端詳著這一串冰冷的電話號碼,輾轉反側,仿佛關於江述月的一切記憶在此刻成為影響她睡眠的心魔。
但是和陳友維不一樣的是,陳友維是真正的負面的心魔,而江述月則是無比正面的心魔。
她不禁感嘆,人就是如此神奇,太好的、太壞的都會影響睡眠。
轉念一想,想江述月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可以讓她少想一下關於病痛的事情。
她輾轉半個小時之後,翻來覆去,不管什麼睡姿都無法入睡,便重新將手機里的電話號碼打開。
手指在撥號的地方停留很久,最後真正撥通的過程更是鬼使神差。
只見畫面一跳轉,已經撥出去了。
這過程快到她沒有充分的時間去組織語言,但是她緊張之餘,更帶著一些好奇,好奇對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江述月,好奇他的聲音在電話里的模樣,更好奇他是否真的會接起。
陶梔子盯著手機屏幕,感到一陣緊張,仿佛每個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她甚至希望電話無人接聽,這樣她還能保留更多深思熟慮的時間。
然而,人生總是在衝動和戲劇中貫穿始終,鈴聲不過響了兩聲,電話那頭便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在夜晚的加持下,這嗓音如烈酒一樣的醇厚。
「餵。」
如此簡單的回應,那一瞬間,陶梔子腦海里的所有措辭全都煙消雲散。
她在幾分鐘以前剛想過無數次該如何開場,但當真正面對江述月的聲音時,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種緊張感太強烈了,她預感到自己很快呼吸不上來,就連忙把電話掛掉。
她躺在床上,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就像從溫泉水中被撈出來一樣,抬手在胸口輕輕拍了拍,給自己順氣。
她也覺得自己的十分奇怪,明明打直球的時候只有那麼膽大,但其實她慫到不行。
沒有人能像她一樣把最大膽和最膽怯兩種極端,都如此全面地占全了。
剛順氣順到一半,手機忽然開始發出震動,就在自己身旁。
陶梔子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江述月。
形式性地糾結了一陣,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她慢吞吞地小聲說了一句:「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