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梔子眼前一亮,馬不停蹄地三兩步沖如門內,將剛才的鵝卵石徹底晾在院中。
一轉頭,高處閱覽室亮著燈帶,空氣中瀰漫著裊裊茶香和舊書混雜的古樸氣味。
她終是樓下看到修長的身影,略帶懶散地半倚在真皮沙發上,專注地看著一本極厚的叫不出名字的書。
這裡是越是隔絕般地安靜,他如同一縷孤高的靈魂,身處林城最繁華之地,仍然離群索居,空寂得如與城市隔絕的遊魂。
也許正是這份格格不入,才讓陶梔子如目睹明鏡般照見了自己。
陶梔子徑直上了樓,也不知是不是木質樓梯比較費力的原因,每次她抵達江述月面前的時候總是有些發喘。
心跳只要略微加速,她的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我還以為你下班了,今天見不到你了。」
她說話間,搬來的蒲墊熟絡地一屁股坐下,仰頭看著江述月,氣喘間用袖口大致擦了擦今日在太陽光下暴曬一下午出的薄汗。
之所以不坐沙發,是因為沙發離得太遠,總覺得隔著冒熱氣的茶案不夠將他的面容看清。
江述月輕輕合上書,將那本舊書拿離腿上,工整地放到一旁,像是命定的儒雅之人。
他的視線略微落下,抬手從身旁的木頭匣子中抽出了一方紙巾,遞到陶梔子面前,待陶梔子結果才緩緩說道:
「我的時間比較自由。」
像是在說明他為什麼這麼晚還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謝謝。」
陶梔子接過紙巾,不好意思地將自己的袖口重新收了回去,錯亂中左手腕處的銀色鏈條倒是短暫吸引了江述月視線。
他落下的視線帶著某種敏銳的力量。
陶梔子眼疾手快地將袖口用力拉下,飛快將那手鍊擋住,頭腦飛快運轉,說道:
「今天幫忙打理後花園,我還看到藏書閣附近有一塊不被規劃的綠地,我準備在那裡種點東西,劉姨很好說話,幫我去跟江先生申請了。」
話音落下,並沒有如陶梔子預料的那樣引來江述月的好奇心,她反而發現眼前江述月眸色愈發幽深。
她提心弔膽地看著他,像是一個用笑容掩飾著內心恐懼的罪犯,忐忑地等待著法官審判。
「你……不好奇我想種什麼嗎?」
陶梔子試探性地問道。
江述月用琥珀色的眸子凝視了她半晌,空氣中流動的空氣不知不覺帶上了異樣的涼意。
他緩著語調吐露兩個字,像是極有耐心:「你說。」
「林城處於亞熱帶季風氣候,我想挑選一些在不同季節開放的花,比如秋天的丹桂和海棠,冬天臘梅和山茶花。」
「山茶花剛好可以開到早春,花期長,春天有玉蘭和風信子,夏天有木槿和梔子花……和我的名字一樣……」
說到這裡,她的滔滔不絕因喉頭一緊,斷了一瞬,立刻接著說,只不過當她和江述月四目相對的時候,語氣弱了下去,帶著很輕的顫抖。
「花瓣潔白,有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