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書,給我講很多沒聽過的故事,我幫你撿手串,這是應該的。」
她闡述原因的時候頗為理直氣壯,平日裡她應當會下意識迴避江述月的目光。
此情此景下,也不知是不是池中冰涼的水給足了她力量,她的話可以這樣擲地有聲。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以生換死,永遠不值當。」
江述月厲聲開口,字字珠璣。
說完這句之後,陶梔子眼神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往水下瑟縮了一些。
她兩手趴在泳池邊緣,只露出一雙澄澈的眼睛有些茫然和委屈地看著他,徹底不做聲了。
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又像是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嚴肅。
她就這樣靜靜地用一雙浸泡過池水的眼睛看著江述月。
隔了一陣,江述月不知為何忽然放緩了語氣,直視著她:
「你用這種眼神看我也沒用。」
沒等陶梔子即便辯駁,江述月沖她伸出手,像是妥協地沉聲道:
「手先給我,拉你上來。」
空氣凝滯,陶梔子盯著這隻伸向自己手,心裡不住閃現出無數種動搖。
短短一瞬,她卻傾刻間對腦海里那句話有了深刻理解。
那是《聖經》里的詩篇:
「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可是口渴的鹿渴慕溪水,它是否也擔心溪水發現自己極度渴望?
她終是垂下頭,遲遲不動,搖搖頭,啞然說道:「你背過身去,我自己上來更方便。」
許是察覺到她可能有什麼不便之處,江述月神情微滯,便轉身去儲藏室取東西。
陶梔子從泳池裡爬上來的樣子,全無形象可言。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隻洗澡水打濕的毛皮的貓。
沾濕的衣服緊貼,能輕易看出她身上形銷骨立。
她站在泳池邊上甩了甩身上的水,勉強能讓江述月回來的時候達到勉強可以見他的樣子。
短短半分鐘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情況好像不如想像中那麼樂觀。
原以為短暫潛入水中沒有大礙,但是她已經隱隱感到有缺氧感。
不知道江述月從哪裡幫她取來一面很大的浴巾,兀自打開,在不碰到她半點的情況下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陶梔子裹著浴巾弓著腰,試圖用自己習以為常的姿勢來緩解不適感,但是還是沒逃過江述月銳利的雙眼。
再結合平時對陶梔子勞累之後氣喘和第一天相見她雙唇的青紫,一種專業的敏感瞬間條件反射般湧現。
「你感到缺氧嗎……」
江述月投來了探尋的目光。
陶梔子立刻直起身,將浴巾拉高,擋住了自己可能開始發紫的雙唇,有些急切地開口。
「平時容易缺氧,老毛病了,沒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