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笙又道:「好久不見呀。」
她的聲音宛如咒語。
「阿暮。」
青年桃花般的眼中氤氳著濕潤的醉意。
他不受控制一般,溫聲答她:「我回來了,朝朝。」
第192章 黑蓮花與君子(21)
在夢中的春夜,他踏破了他的底線,虔誠地親吻了眼前的人。
耳鬢廝磨,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朝朝」。
她不是什麼太太,不是什麼「家人」。
唇齒相錯,他們親昵似愛侶。
夢是假的。
但醉意昏沉,青年的長睫低垂,這樣的喚她。
而她瀲灩的眼中閃過了訝異。
跟在身後的馮廣廈眼皮一抖——
朝朝?
……是林朝笙的「朝」。
他不由得望向周暮覺安靜的側臉,終於感到一絲心驚膽戰的意味來。
他只道是長輩,可自己這好友,究竟是什麼時候起了這樣驚世駭俗的心思?!
但瞧著林小姐的模樣,大抵也未曾察覺。
橫豎是喝醉了,矇混得過去。
他大步一邁,朗聲笑道:「周太太!許久未見!」
朝笙微微一笑——前天才在通海銀行外頭碰見,當時,馮廣廈還握著她的手叫她「林小姐」。
這青年側身,將一臉懵的李雁峰拉了過來。
「這位是我與暮覺的好友李雁峰,我上次同你提過的,暮覺此次去北平,便是為了他。」
又對李雁峰道:「這便是周太太,是周家正兒八經的長輩。」
他本就是大學的老師,還是講政治學的,極為能言善道。
一通話說下來,不叫人有任何插嘴的機會。
李雁峰反應過來了,他伸出手,聲音感激:「出版社能重開,也多虧了周太太幫忙。」
他學著馮廣廈對她的稱呼——雖說這位太太,實在年輕得有些過分了。
朝笙抿嘴一笑,溫聲道:「馮老師上次還叫我林小姐。」
是很隨意的語氣,馮廣廈細細覷她神情,並無任何不快。
他悄悄鬆了口氣,道:「這這這——最近常聽得忠叔徐經理這般稱呼你,還請林小姐擔待些。」
他那聲「周太太」嚷得滿大街的人都聽到了。
周暮覺聽得格外分明。
那點醉意終於沉了下去,微寒的春風拂過青年細碎的額發。
他清醒了過來。
越過女子綽約柔美的身影,周暮覺看到了馮廣廈欲蓋彌彰的眼神。
朝笙只作不知,她問道:「可是飲了酒?」
他答:「喝的是十年陳。」
「看來是去的臨溪樓。」她語帶懷念,「從前我父親說,整個海市,只有臨溪樓有真正的女兒紅。」
花雕酒就是女兒紅,以陳為貴。
霓虹燈瑰麗變幻,襯得她如畫的眉眼格外動人。
馮廣廈暗自嘆了口氣,周暮覺動心,當然不意外。
他抬頭看天,頗為惆悵地想,為何這林朝笙,偏偏已經是周太太了呢?
而周暮覺在聽得朝笙的話後,卻幾乎不受控制地想——當她嫁給父親的時候,是否,也帶了一壇二十年的陳酒。
夜風繚繞在衣袖,他的理智占據上風。
最後,千言萬語都壓了下去,只輕描淡寫的說:「臨溪樓的酒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