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顏色比寧玄衍平日愛穿的紅要更深一些,艷麗至極,披著的白色狐氅又中和掉這股懾人的艷麗。
未加粉飾、素淨精緻的下巴埋在白色大氅的狐絨圍領中,露出一雙美艷又靈動的雙眸,艷麗之餘又有一絲淡雅卓然。
像一道光芒點亮了北陽關凜冽風雪中的黑夜。
蘭斯緊緊盯著不遠處的身影。
城樓上,陸忍、寧玄衍、林遇之、阿勒詩等人全部到齊,箭手也已全部就位,魚一也在暗處,但凡蘭斯敢出手對公主不利,便是萬箭齊發。
「你這些男人可真是關心你。」蘭斯道。
溫妤一路走至他前方十米處停住,淡聲道:「我是君,他們是臣,與是不是本公主的男人沒有關係,因為我是長公主,保護我是他們的職責。」
「是嗎?」蘭斯笑了笑,「我以為你不會來。」
溫妤開門見山道:「我從被窩裡爬出來可不是來和你辯論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不就是伽片的位置?你有必要離我這麼遠嗎?我現在這副模樣,還能對你造成威脅?陸忍的一箭,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他說著指了指已經溢出血跡的胸口。
「若不是你那一巴掌,我不可能中箭。」
溫妤歪了歪頭:「所以你是在怪我咯?」
「……可能吧。」蘭斯垂眸,忽然扯開了衣領和繃帶,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
似乎因為總是崩裂,傷口處看上去十分猙獰,像是要腐爛一般,風雪中,溫妤甚至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再看蘭斯的臉色,已經不能說是白,而是泛著淡淡的青灰。
「一言不合就扒衣服是什麼意思?」
蘭斯盯著溫妤,一字一句,像是告狀一般:「這裡本來有你親手烙上的字,被陸忍一箭毀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溫妤:……
陸忍也會耍這種小滑頭了?
她挑眉,帶著對陸忍的縱容:「毀了就毀了唄。」
蘭斯一怔:「毀了……就毀了……唄?」
「那不然呢,還每天三炷香給貢上?」
蘭斯:……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的?」
溫妤捂住半張臉:「我不懂。」
然後又捂住另外半邊:「我裝的。」
蘭斯:……
溫妤放下手,歪了歪頭:「你不是一直覺得這是個恥辱嗎?沒了不是更好?陸忍現在可是你的大恩人吶!」
寒風中,蘭斯裸露著胸口,卻像感覺不到冷一般,往前一步:「溫妤,你說的,烙了字就是你的狗。」
溫妤:……
「說過嗎?不記得了。」
「你不能不記得。」
蘭斯繼續一步步往前。
離得近了,溫妤將蘭斯的傷口看的更加清楚,那傷口似乎經歷了反覆的包紮、崩開、感染、包紮,再度崩開、感染,循環往復,直至此時,不像一塊好肉。
如此可見,狄努王也只是吊著蘭斯的命,並沒有治好他的打算,畢竟一旦蘭斯傷愈,有了反擊之力,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脫離他的掌控。
「不疼嗎?」溫妤問道。
她是真的好奇了,且不論尋常人,就連林遇之中箭都得臥床養傷許久,可蘭斯重傷未愈卻還能站在風雪中和她對話。
「你是在關心我嗎?」蘭斯又向前走了兩步。
溫妤嘆了口氣:「別廢話了,告訴我伽片的位置。」
蘭斯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回答,繼續向著溫妤走去。
越來越近。
城樓上的眾人見狀皆是面露緊張,陸忍手中的箭微微抬起又放下,但手背已然崩出了青筋,不可怕,甚至莫名有些性感。
他腦中響起溫妤說的:「相信本公主。」
「離得太近了,要不我下去……」阿勒詩道。
陸忍、寧玄衍和林遇之同時攔住了他。
「不可。」
「用不著。」
「別給公主添亂。」
三人齊齊出聲,又齊齊靜默。
阿勒詩:……
他隱隱有一種精神上被孤立之感。
「你們不擔心嗎?」
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
但公主可不是一朵待人採摘的嬌花,她是頭頂的烈日,荒誕的表面下是耀眼堅定的力量感。
「我相信公主。」
「我相信溫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