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陶家舶都沒有再騎過那匹可以買下老陶公司的馬,他看著手機上老陶時不時發來的信息。
【兒子快過年了,和你周姨一家吃了飯】
【公司的事情有些轉機,你王伯伯借了一些錢】
【新年了,祝兒子你學業有成,身體健康】
....
在一萬公里外的英國過年,這和陶家舶預想的不一樣,老陶報喜不報憂的中國父母做派更讓他在喉間哽住一段朽木。
他什麼都做不了,拋下一起回去只會讓老陶幾年前就開始為自己做的打算如鏡花水月。他只能面對現實,吞下一切擔心和內疚,在異國他鄉度過華貴的節日,跟莊園主一起,還有後院寫滿美金的白馬。
總而言之,他無法回國,無法照顧老陶,甚至連畢業都....
這場與裴淮年談自由,談公平的持久戰已經讓他疲憊。
還有2年,他能正常畢業嗎?到那個時候裴淮年會放自己回國嗎?
他似乎不能再把希望給予縹緲的希望,因為他不是孑然一身的,為愛奔赴的陶家舶。
他要回國,他有家人。
他之前覺得自由是可以擁有和選擇任何想要的不想要的,所以他想要一個愛人的時候答應了裴淮年。
而現在呢?
感情真的是奢侈品,尤其是現在。
陶家舶喝了一口湯,味道非常棒。低頭看了眼,是根據他的口味用高湯烹飪的佛跳牆。
他心不在焉只喝了一口就不再碰了,指尖捏著湯勺,沉思該怎麼打破現在的局面。
自從陶家舶問過家裡的僕從,里昂先生便選了幾個機靈的人在莊園裡行走,今晚連大廚都候在一邊。
可憐的大廚目不轉睛地盯著明顯食慾不佳的中國紳士,心裡一陣打鼓。
裴淮年拿起口布擦了擦嘴,水晶燈折射出七彩變幻的光線,空氣里火堆里的燃料散發出些蘋果木的味道,他頭頂的髮絲散發出金色燦爛的質感。
「陶,不合口味嗎?」
來了,就是現在這個時候。
陶家舶盯著裴淮年的眼睛,坐直身體,繃緊背部。
他說:「派屈克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作者有話說】
莊園主:他叫我派屈克先生?
第33章 烙印
裴淮年放下手裡的水杯,比了一個手勢,里昂先生帶著所有人無聲無息的離開。
「怎麼了,陶」。
陶家舶扭轉身體朝著裴淮年的方向,裴淮年看了看他幾乎沒有動的晚餐,仔細的觀察他明顯藏不住心事,面對愁容的表情。
「湯不好喝?還是在擔心重修的事情」。
陶家舶:「湯很好喝,非常好喝」,他被資本主義訓練了一段時間,已經能接受自己表面的一句話其實會對那些不配出現在主人面前的僕從帶來很大的影響。
「不是重修的事情」。
「那是因為Edy來的時間太短了?」
「也不是」。
裴淮年沉思兩秒:「因為這兩天我沒有時間跟你做嗎?」
「更不是」,陶家舶大聲打斷他的話:「我想跟你說的是...」
一頓家宴,裴淮年正襟危坐穿著最上乘的西服,精心搭配的胸針是一隻帆船,和陶家舶左耳上的一樣。
這樣的莊園主,雙手搭在膝蓋上,認真的藍色眼眸里有著陶家舶看得見的喜歡。
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否則,這個一出生就在龐貝火山之巔的莊園主為什麼在自己身上花錢花時間。
平心而論,正如Edy所說,裴淮年對自己沒有一點點不好。
而現在...
「我想離開這裡」。
這句話之後裴淮年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似乎從來不會為什麼而震驚,真正的掌控者,磅礴的群山從不會為一塊小石頭的跌落而低頭。
他只是往後靠近,翹起一條腿,姿態從容的說:「離開這裡,還是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