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皇子把住十五皇子的胳膊,啞聲道:「十五哥,我沒事。」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平復心緒,然而從十五皇子懷裡退出時,他濕潤泛紅的眼眶,還是把十五皇子嚇了一跳。
「十六弟,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給你下毒?」
十六皇子搖搖頭,「不,沒有。」
話落又跟著改口,「是,我有些不適。」
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
丸辣,弟弟好像真的要壞掉了。
十六皇子百般保證,才哄的十五皇子把他放在街邊茶樓,十五皇子臨走時還道:「你不要亂跑,我一個時辰後就來找你。」
十六皇子小聲催促:「去罷去罷。」
十五皇子走後,十六皇子又接連把侍衛打發了,不多時,雅間的門敲響。
十六皇子壓住過快的心跳,儘量平靜道:「誰?」
「是我。」
屋門從裡面打開,孟躍被一股大力帶進屋,還沒看清眼前人,就被人抱了滿懷,十六皇子聲音都在發顫:「你怎麼會在這裡,躍躍,躍躍。」
他閉上眼睛,若非懷中溫熱,他都要以為是做夢。
孟躍回抱住他,腦袋抵著他寬厚的肩膀,輕輕道:「國朝有難,匹夫有責。」
這話出乎十六皇子意外,但想到說的人是孟躍,又不意外了。
十六皇子戀戀不捨鬆開孟躍,雙手撫摸孟躍的臉,「真是再沒想到的。」
孟躍抬手握住十六皇子的手,側首親了親他掌心,好些日子沒見,她心裡也是念著顧珩。
顧珩感受到手心溫熱,十分情動,「躍躍,我……」
孟躍拉過他的手朝桌邊行去:「我來找你,是有正事。」
孟躍鬆開顧珩的手,從懷裡取出一張輿圖,竟然比官府的輿圖更清晰。
孟躍指著譙城周圍地勢,與顧珩分析:「從中州到譙城有一條大河,也是水運主路,寧河。」
孟躍食指和雙指併攏,沿著輿圖上水路滑動,「你看,中州大水通過寧河奔騰而下,衝擊譙城。」
一般這種水量大的運河都會修堤壩,壞就壞在這次中州暴雨,直接將堤壩沖毀。
孟躍說的仔細,顧珩聽的認真。隨後孟躍手指橫移,「你注意這裡,寧河在譙城東方,而譙城西邊還有一條河。」
顧珩見狀搖搖頭,「躍躍,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西邊這條河太窄了,就算把寧河的洪水引過去也不行。」
孟躍手又退回譙城,點了點譙城下游某處:「所以要想法子。」
孟躍偏頭看向身邊人,直視顧珩的眼睛,「我相信太子那邊肯定多輪討論過了。最後要解決譙城水患,還是會舍小保大。」
顧珩頷首。
孟躍問顧珩:「怎麼保才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顧珩一時也給不出回答,他垂下眼握住孟躍的手,像過往面對孟躍提問,心裡沒底時那樣,「我來的時候想過,最後也只是捨棄一部分村落良田,保住大城。但具體捨棄哪裡,還沒想好。」
他摩挲孟躍的手指,將手指插入,兩人十指交握,直覺他能等到一個更好的答案。
孟躍嗔怪,「阿珩,回答問題要專心。」
顧珩在圓凳坐下,頓時比孟躍矮了一截,仰首看向孟躍,雙眸濕漉漉,無辜又無害。只他終究不是孩童,再如何偽裝,也不似孩童的天真無邪。
孟躍一聲輕嘆,卻是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
她重新點了點輿圖:「你看這裡,譙城下游東南角三十里的村子,以及這個村落對坐的村子,如果捨棄這兩處,沿著村子深挖,將它作為一個蓄水湖,是不是能解決八成洪水。」
顧珩坐直身子。
「這兩處村子地勢低,周圍也無大河,絕了水運。若是利用起來,建造兩個蓄水湖,往後枯水期時,蓄水湖往河中注水,便可供大型船隻往來,盤活下游經濟。若再遇上游大水,也可緩衝水勢。」
顧珩若有所思。
孟躍繼續道:「譙城往西鑿渠,徹底連通西邊河道,同時在西城外鑿人工湖。城內積水頓時可解。」
顧珩直勾勾望著孟躍,眼神晶晶亮。
孟躍道:「現在百姓流離失所,缺衣短食,索性以工代賑,安置青壯,降低生事風險。同時搭建草棚收留老弱,正逢秋日,天氣乍寒乍熱,反覆無常,最易著涼。需得從鄰省調藥調大夫。」
「水患之後必有瘟疫,浮屍糞便皆是禍源,得小心處理。」
「蚊蠅也不可忽視,滅蚊滅蠅滅臭蟲。這又倒回來,糞便不處理妥當,蚊蠅就會大規模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