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錢也太猛了,郎君不怕貨壓手裡?
天色晚了,眾人在路上歇息,達木遞給孟躍一隻烤羊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道出心中疑惑。
他感謝孟連穗帶他南下,儘管孟連穗一再強調他帶孟連穗打通隆部與瑞朝的馬路。
燭火映出年輕人清俊的眉眼,孟躍用刀片下幾塊羊肉,一邊笑道:「達叔,你曉得的,江南文風盛,好風雅,汝窯瓷以天青色為主,那群文人士紳愛極。茶葉更不必提,都是今歲的好茶,我此前下江南,與那群茶農接洽過,今歲提早傳了信,讓他們給我備著,省了中間人賺差價,那群茶農歡喜,我也歡喜。」
「你看著我如今大筆的銀子花出去,平攤到每一份貨品,價錢卻很便宜,等入了江南地界,不消幾日,那裡的大小商鋪就能給我吃乾淨。」
「小商鋪?」達木更驚訝了,之前沒聽說還同小商人來往啊。
孟躍道:「達叔有所不知,同大商人往來是省事,可一著不慎就得被人拿捏。我與小商人往來,一來探聽消息,二來分攤風險,不叫人卡我脖子。」
她把羊肉片放饃饃上,把饃饃對摺夾著吃,達木樂了,也學孟躍的吃法,含糊道:「連穗,你這腦瓜子真好使。我家小子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想到這兒,達木又發愁。
孟躍笑道:「瑞朝有句俗語,父強子弱,父弱子強。怪來怪去,還是怪你太過能幹,你家裡人有依靠,難免懈怠了哈哈哈。」
這話把達木說的忒高興,隆部沒有瑞朝人說法文雅,但是一個男人撐起一個家,在隆部也是頂頂受尊敬,說明這個男人特本事。
兩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一旁的劉生收回目光,將精切的羊肉片夾在饃里,遞給孟九。
孟九用濕面巾擦著臉,見狀撇開目光,柳眉蹙道:「太膩了。」
說話的調調黏黏,像細雨綿綿的花叢,水霧裡都裹著香,甜膩膩。
張澄眼珠子骨碌碌轉,朝劉生行去,不經意拍了一下劉生的胳膊,隨後劉生跟著離開。
人後,張澄直勾勾盯著劉生手中的羊肉饃,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綠豆糕,九娘子,誇過的,換不換?」
劉生與他交換,一個拿著綠豆糕朝孟九行去,一個拿著羊肉饃朝陳荷行去。
陳昌生吃張澄的心思都有了,我拿你當兄弟,你覬覦我妹妹?!
人幹事?!
陳荷接過羊肉饃,卻沒有立刻吃,她問:「你呢?」
張澄悄悄吸氣,把肚子撐起來,「看,鼓的。」
陳荷不疑有他,蹲坐在火堆旁,捧著羊肉饃吃的香,張澄坐她身邊,單手托腮望著她,眼中含笑。
陳荷悄悄紅了耳朵,幸好光線暗,這才不明顯。
陳昌氣的咬牙切齒,張澄那個臭結巴,氣死他了啊啊啊!!
孟熙捂著小嘴鑽進阿娘懷裡,母女倆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笑意。
夜深了,留下一隊人巡邏,其他人歇下。
天明時分,眾人啟程。
他們抵達下一座城,改走水路,直抵江南地界兒,果然如孟躍所料,她這邊租賃院落,剛放出消息,就有大大小小的商人找上來了。
劉生他們忙的團團轉,孟躍提出銀錢不足,可以物換物,不拘是字畫古玩,綢緞玉器等,商人狡猾,總有人以次充好,孟躍便帶著手下人和達木他們一起把關。
陳昌他們學的很快,也是孟躍看重的好苗子,再過些日子,孟躍打算把陳昌他們扔出去歷練。
「喲,這不是孟郎君嗎?」
一道揶揄聲音響起,陳昌等人蹙眉,任誰都能聽出其中惡意。
孟躍抬眸,來人一身墨色綢子衣裳,細白皮,吊梢眼,小撇胡,兩側飛翹,一副精明相。
屋內其他人面面相覷,有人問:「吳東家,你與孟郎君相識?」
吳四郎望向孟躍,撇了撇他的小翹胡,笑而不語。
孟躍神情淡淡:「去歲江南鬧了一場大事,諸位不知?」
吳四郎神情變了,冷沉沉,其他人竊竊私語。
「是六皇子一事罷?」
「雖然對大商人不地道,但對咱們來說卻是好事……」
吳四郎提出借一步說話,孟躍欣然應允,兩人去了對面西廂房,經過院中時,廳內忙活的劉生瞧見,微微攏眉。
孟九心思一轉,脫了天青色外衫,裡面一件胸繡荷花的杏色訶子裙,她扯了一件薄紗披在肩頭,又取了兩支牡丹簪在髮髻間,妖妖嬈嬈的給西廂房送茶點去了。
劉生眉頭蹙的更深,他跟前不知名的小商人苦了臉,「劉掌柜,真的不能再讓價了嗎?」
劉生沉默。
小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