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身子一頓,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皇后看向董嬪,一臉痛惜:「後宮姐妹,焉能下此毒手,董嬪你糊塗啊。」
董嬪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兩分。
皇后搖搖頭,轉向胡嬤嬤時,神情冷凝:「胡嬤嬤謀害皇子,杖斃。」
「聖上駕到——」
胡嬤嬤被迅速堵嘴,拖了下去,省得叨擾天子。
承元帝在主位落座,一直沉默的董嬪淚濕滿面,一面哭訴多年委屈,一面悼念自己的孩子。
「聖上您知道嗎?太醫說是個男孩,聰明可愛,聖上一定會喜歡他,嬪妾也會好好待他,日子美滿又幸福,可是都被十……」
兩道清脆的巴掌聲炸響殿內,順妃恨之欲狂:「你沒了孩子,就害本宮的孩子,你這個毒婦!」
順妃又是兩巴掌甩去,打的董嬪暈頭轉向,孟躍趕在其他人阻攔順妃之前,率先扶住順妃。
承元帝面沉如水:「董嬪謀害皇子,賜毒酒,其府內家眷,男丁戍邊,女眷為婢。」
隨著天子金口玉言,此事終止。
但春和宮的夜,還很長。
主殿內室,挑銀將最後隱瞞的事情道出,十六皇子從頭到尾都知曉全情,操縱此事。
順妃雖然隱隱有預料,但聞言一陣眩暈,許久才聽見自己飄忽的聲音:「當真是珩兒的主意?」
她眼睛死死盯著挑銀身側溫順跪著的孟躍,她直覺跟孟躍有關。
「回娘娘,確實是殿下的主意。」孟躍叩拜道:「十六殿下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順妃狐疑,孟躍繼續道:「殿下說他年幼,倘若中途露餡,就辯稱說躲懶,不想上學。」
乍一聽離譜,但略略琢磨,很符合十六皇子一貫愛惜自己風格。
順妃啞口無言,她尋不著孟躍話中的漏洞。燭火晃動,映著孟躍瘦弱的身子,竟有幾分可憐。
「……今日之事,一輩子爛在腹中。」順妃敲打之後,又賞賜金銀。
經此一事,縱使挑銀年滿二十五想離宮,順妃也不會允了。
二人從主殿退出,挑銀低聲道了一句謝,而後沒入夜色中。
孟躍垂眸,徑直回自己屋子,一盞燭火下,金元寶散發著迷人心智的瑩瑩光輝。
胡嬤嬤兵行險著,並不只為她與孟躍的二人仇怨,還為利。
若胡嬤嬤得逞,借挑銀之手除掉她,毒垮十六皇子的身子,順妃心系兒子,無心他事。胡嬤嬤又掌握挑銀罪證,輕易掌控半個春和宮,再藉機安撫順妃,出謀劃策,成為春和宮主子之下第一人。
而背後之人順勢拿捏順妃母子,不拘是墊腳石,還是棋子。
一環扣一環,儘是殺招。
甚至董嬪事敗,在鳳儀宮悼念流掉的孩子是假,想給十六皇子安上一個克殺親弟的災星名頭才是真。
因此順妃才會不顧儀態掌摑董嬪,阻了董嬪未盡之語。
孟躍單手托腮,又撥著金稞子像搓麻將那般玩。
燭光描繪她沉靜的眉目,卻探不進眸底。
她起身將金子收揀,算上簪子耳墜鐲子,她手裡統共有幾十兩銀了。
胡嬤嬤這根老刺也拔了。
思及此,孟躍心裡高興了一些,躺下歇息。
順妃深知做戲要做全套,左右天寒,就一直為十六皇子告假。
偏殿內,順妃屏退左右,詢問十六皇子:「珩兒,你同母妃說實話,這件事是你的主意,還是悅兒的主意。」
「當然是我的呀。」躍躍都誇他了,說他演的可好了!
躍躍還說,沒有任何一個人像他那樣聰明,眼珠一轉,就想到借同父皇對弈躲課業的由頭,躍躍說他天生就吃這碗飯。
嗯?哪碗飯?
十六皇子摸摸癟下去的小肚子,仰起小臉:「母妃,我餓了,我想吃八寶飯。」
順妃噎了一下,摸摸兒子的小臉,又愛又好氣,輕輕捏了捏,「好,讓小廚房給珩兒做。」
十六皇子一陣歡呼,趴進母妃懷裡,幸福的甩腳腳。
那廂太醫院拿到毒藥研究,但幾個日夜下來,他們發現這毒藥同十六皇子的症狀對上了,但脈象又對不上。
幾位太醫面面相覷,最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齊齊噤聲。
第13章
陰沉沉的天空終於放了晴,白雲舒捲,靜謐祥和。
趙才人一身半舊的粉紫底花鳥紋緙絲夾襖,外套一件毛領的白色雪褂子,下著棉褲罩淡藍綾裙,踩著一雙羊毛氈宮鞋,笑盈盈向院中玩耍的十六皇子而來。
「殿下,你看。」趙才人晃了晃手裡的老虎布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十六皇子頓時棄了藤球,巴巴的看著小老虎。
趙才人將老虎布偶給他,十六皇子喜不自禁,一會兒摸摸老虎頭,一會兒又摸摸老虎的尾巴,張嘴嗷嗚嗷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