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死在路上,我也要去。」章絮歪著頭,抬手抹了把眼淚,沒法不倔強。
趙野的心情有些複雜。看著她那樣瘦弱的肩膀,被風一推就倒了,看著她那樣可憐的神情,好像說兩句重話就要掉眼淚。明明只是這樣柔弱的樣子,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不像是意氣用事,不像是意氣用事,倒是無路可走,拼搏一擊。他曾在戰場上見過這樣的神情,所以動容了,動容了,想幫她。
他問,「那你怎麼去?這一路兩千四百里,按照你的腳程,沒個一年半載到不了河西。弟妹……不,章姑娘,你有想過這兩千四百里路,要怎麼過去麼?走路?官道還是山路?騎馬?身上的盤纏夠不夠?跟著商隊一起?你認識商隊的頭領麼?你能提供什麼價值,他們憑什麼帶你,你都想過麼?」
她紅著眼睛搖頭,誠實道,「我這輩子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杜哥的家裡,步行只要一炷香。我不知道兩千四百里有多遠,我不知道什麼叫官道什麼是山路,我不會騎馬,身上只有偷偷攢下來的五百錢。」
「儘管如此,我還是想去。我想再去見杜哥一面,我想這輩子哪怕只有一次,可以讓我自己做一次決定。我不想嫁給那些我看起來就不喜歡的男人,我不想要成親之後就要我獨守空閨的男人,我不想像個包袱一樣,這個人養不起了就丟給那個人。」正因為趙野是她不熟的人,她才能肆無忌憚地將這段時間的不如意一口氣倒出,再無顧忌,「趙哥,可能這樣的想法在你看來是不值得的,河西那麼遠,又偏,又正值戰亂,甚至……甚至一不小心就要我死在路上。」
「可我甘願死在路上。我章絮哪怕死在路上,也是死在前往河西的路上。沒有死在屠戶的案板上,沒有餓死的貧瘠的茅屋裡,不會被爹娘因為交不上的賦稅拋棄。」
趙野看著她,認真地看著她,一時間忽然想起了很多人,好多好多人,都是男人,有些還活著,有些已經死了,可帶著這樣神情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見。
「你一個人去?」他隨口問。
章絮點了點頭,好像眼下就是準備同他告別一樣。可她才點完頭,就想起他剛才說的那一大堆條件里,自己占優的只有一樣。她認識趙野,而趙野也許是整個虢縣唯一一個去過河西活著回來的人。於是她猛地搖頭,改口,「我不打算一個人去。」
他聽見這話,原本垂下的眼眸忽而抬起,好奇似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問,「那你要和誰一起去?」
章絮沒有立刻答話,反倒問他,「你先回答我,你有妻室麼?」
趙野就是一孤魂野鬼,才沒有這種東西。別提妻室了,就是能讓他一起睡覺的女人,他也沒有。所以他搖搖頭,答,「沒有。」
「那我和你一起去。趙哥,你能不能帶我去河西。我肯定不叫你吃虧,這一路,我給你當媳婦,你想要什麼我絕不敷衍。」她說這話不像是假的,感情也好,語氣也好,神情也罷,每一樣都在告訴他,她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可他搖搖頭,想也不想拒絕了,「河西,狗都不去的地方。章姑娘,我若是喜歡那裡,就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回來了。」他的口吻里充滿了嘆息,好似才從那邊逃回來。
這是她今天聽到的第三個拒絕了。按照常理來說,故事說到這裡,她該委頓、氣餒、放棄,乖乖聽從命運的安排,找個窩在路邊的阿貓阿狗嫁了。畢竟每個勇敢的人,只有勇敢一次的力氣,一次不成,便會次次退敗。
但章絮抿著唇冷靜地掉了兩顆淚,不再像之前情緒失控那樣控訴著什麼,而是開始冷靜地與他交談,「趙哥,你知道,我只是一介婦人,認識的人和事都不多,不像你,你只要想做,動動腦筋肯定能實現。我只認識你,而你,只有你能做到這件事。」說完,面朝他,身子就要往下落。
趙野一直在看她,一直在看,眼下,注意到她的動作,果斷將她的手臂拉住了,不許她做這種自降身價的事情。
「章姑娘,我不想被人看作是趁人之危的樣子。誠然,我在這裡等你,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誠心喜歡你,所以才在此徘徊數日,想再見你一面。但倘若只是因為我恰好能幫你這個忙,就這樣趁勢娶了你,於心不安,於理不合。和你方才說的那些人沒多少差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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