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那傢伙人呢?
白悠猛地轉身,看向後方變得更加歪斜的辦公樓。
他微妙的猶豫了一瞬。
就在這個瞬間,他的猶豫仿若實質般的,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辦公樓轟然垮塌,落在白悠眼裡,卻變成了慢動作一樣,伴隨著隱約的許多聲慘叫,大概都來自於那些沒能及時逃走的員工們。
大樓終於徹底垮塌,白悠在瓦礫破碎的巨響中嘶聲大喊——
「封愁!!!」
一想到那傢伙也許已經被壓在了廢墟之下,白悠的心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牢牢攥緊,攥得馬上就要捏碎了,是那種的痛徹心扉。
白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那麼的不在乎對方。
明明已經拉黑了,明明所有的遮羞布都撕開了,明明「哈迪斯」的濾鏡已經徹底碎裂,只剩下那個叫「封愁」的混蛋了。
明明,明明已經表現出來,「他的生死與我何干」的。
是遺憾嗎?遺憾還未真正分出勝負,哈迪斯就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式了?
是慶幸嗎?慶幸自己在樓塌之前逃了出來,而不是就這麼交代在裡面?
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複雜內心,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毛線,沒有頭緒,全是疙瘩。
理智告訴白悠,現在需要做的,是聯繫最近的救援組織,將問題上報給相關部門,暫時擔起現場指揮的責任,安撫員工們,同時也將他們控制好,以便後續的事故調查。
可實際上,白悠現在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盯著塵埃還未落盡的廢墟看,嘴唇抿成一條細線,死死咬住腮幫子的軟肉。
他本來想動一動的。
可廢墟卻搶在他之前動了。
又是一聲爆炸。
這一次,火光沖天。
青藍的火焰將黑夜照亮如白晝,磚塊瓦礫,鋼筋水泥,所有可燃的不可燃的,都在絕對的高溫中,化作異能的燃料,燃起直逼三層樓的巨大火樹。
在火樹的正中心,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因為被火焰包裹,而模糊得看不清五官。
白悠本來已經揪成一團的心,卻瞬間就鬆了下來。
火樹慢慢朝著廢墟外移動,一邊動,一邊縮小,火焰的顏色逆著光譜後退,溫度逐漸變低。
直到這人影與白悠面對面,只剩了不到兩米,彼此都能看到對方呼吸時翕動的鼻翼,火焰才徹底熄滅。
然後,封愁就不屑的嘴角一撇,頭向後仰視角向下,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紈絝表情。
「他媽的,差點就叫人坑死了。」
.
他確實差點被費鐸·鄧肯給坑死。
封愁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禮貌了,難道讓他停下這套辣眼睛的奧利奧三人行,還得請他不成嗎?
結果鄧肯這老傢伙不僅尖叫,還要讓雙胞胎其中的一個弄死自己,封愁就覺得,自己剛剛好像還是有點不太禮貌了。
於是,便更加禮貌地祭出了他的火,紫色版。
眾所周知,火焰的溫度是可以通過肉眼觀察的顏色大致得知的,順著彩虹的光譜,溫度依次遞增。
鄧肯看到封愁手裡的紫色火焰,神色就變了。
「冥火的哈迪斯?」封愁只聽他再次尖叫出聲,隨即便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恍惚中。
回過神來的那一瞬,辦公室就在他眼前爆炸了。
什麼都來不及做,封愁就再次失去了意識。
隨後異能的火焰爆炸,以最大值輸出,從廢墟中站起,其實封愁的腦子還是略微混沌的狀態。
一步一步走到白悠面前,才是他理智回歸的過程。
火焰慢慢熄滅,他也徹底清醒。
兩人四目相對,他才看清了白悠緊抿的嘴角,和盈滿擔憂的眉眼。
.
「你在擔心我,對吧?」
罵罵咧咧過後,白悠的表情讓封愁不由得翹起了那根不存在的尾巴。
他笑得像只狐狸,等著白悠被他惹毛。
封愁卻沒想到,白悠臉上卻露出了他看不懂的茫然神色。
白悠自己也不懂。
因為直到封愁故意提起,白悠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擔心他。
那,所以呢?
所以白悠陷入了迷茫,所以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驟然響起的慟哭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讓他倆同時轉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在沖天的火光中,彭羅杜文倖存的原住民里,年紀最大的那個奶奶,雙膝跪地,雙手覆面,仰天痛哭,哭聲中滿是人間悲苦,此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