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聞安以為沒聽見,重複著剛才的話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前些日子不是著急忙慌地要趕工嗎?怎麼今天有事?」
但他當然知道,季斯晏這種身份,時間不都是隨自己安排麼?
前兩天許歲傾半夜發高燒,瞧見那個擔心的樣子,唐聞安不由得再次嘖嘖稱奇。
心裡那點把人當成替身的疑慮,也在隨之慢慢地散去。
那邊季斯晏抬眼看向窗外,夜幕已經把天空籠罩住,只剩下一片黑沉。
他得趕緊去機場,就隨便嗯了一聲。
唐聞安不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麼,掛斷之前不死心又來了句,語氣帶著揶揄,「我說實話,真是沒想到你季斯晏還能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你說你那小貓……」
意識到好像說錯話,趕緊糾正,「不對,是許歲傾,她要是知道你這麼煞費苦心,會不會感動得哭出來啊?」
關於小貓這個稱呼,季斯晏一開始倒並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潛移默化之間,自己都說不出的態度悄然發生轉變,更多地想要看到許歲傾的成長。
漸漸變得獨立,勇敢,自信。
但一切的前提,是要在自己的呵護之下。
想到這裡,心裡少了一塊的空虛感又湧上來,他喉嚨哽了哽,給唐聞安冷漠地回了個「掛了」,便收起手機快步衝到莊園外去開車。
趕去機場的路上,季斯晏雙手緊緊地攥著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疾馳。
這時間算得上晚,周圍並沒有什麼車子。
道路兩邊的樹木加速著不斷後退,混合著路燈打下的光暈,形成一道道匆忙掠過的昏暗綠影。
而心底那股恐懼,在腦海中愈演愈烈。
哪怕到現在不知道原因,也只希望能順利趕到機場,好問個清楚。
許歲傾雖然對過去閉口不提,但這些日子兩人在一起,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女孩單純的喜歡和依賴。
季斯晏不是沒有過這種體會。
從前還在港城時,阿若便是如此。
甚至於,已經到了接近於迷戀的程度,讓人很有壓力。
但礙於過去的情分和雲姨的面子,以及阿若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他並沒有非常明確地拒絕。
可許歲傾不一樣。
季斯晏想起,唐聞安不止一次地問過,是不是把她當做了替身。
當時他沒回答,但內心卻是異常堅定。
對許歲傾,他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喜歡和依賴呢?
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看她吃東西時兩邊臉頰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很可愛的樣子。
喜歡陪著她畫畫彈鋼琴,帶她去看一望無垠的夜空布滿繁星,去山頂等日出。
更依賴她身上的味道,睡覺時從後面抱住她,然後緊緊地貼在一起。
只有那樣,自己漂泊多年的心,才會覺得安寧。
那是季斯晏從沒有過的感覺。
視線不經意間垂落,看見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手背,上面許多小小的傷口。
這幾天沒顧得上去雕木頭,有些已經結完痂,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那天看到小兔子就有了這個念頭,想著親手給她在鋼琴上雕刻名字,多有意義。
季斯晏唇角漾起一抹淺笑,瞬間又被拉回到現實,弧度變得苦澀無比。
他穩了穩心神,繼續用最快的速度往機場奔去。
登機口旁邊的座位,原本滿心期待的乘客此時卻是面色焦急。
照理說,一般起飛前半個小時,就會停止辦理登機。
可現在已經快到十點,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明明有飛機等候,卻一直不讓他們進去。
工作人員也只是說航班延誤,但沒講明原因。
許歲傾心裡也著急得很,總擔心這樣耗下去,會被季斯晏發現自己沒回去,再稍微一查,就能找到這裡。
她指甲摳著掌心,克制從心底泛起的不安和焦慮。
耳邊響起甜甜糯糯的童聲,很稚嫩,很好聽,「姐姐。」
許歲傾收回思緒望過去,看見一個兩邊扎著小辮子的女孩,正笑著叫她。
小女孩抿了抿唇,像是鼓起勇氣,遞過來一根棒棒糖問道,「姐姐你要吃嗎?」
許歲傾看了眼她身後,有個很漂亮的大姐姐,正滿眼帶笑地望著自己這裡。
小女孩皮膚白白的,臉圓嘟嘟,眼睛又大又亮,裡面像是有星星。
而那個大姐姐和她長相有些相似,想來應該是母女吧。
許歲傾不太會看人年紀,估摸著小女孩大約有個六七歲吧,也不知道對不對。
她一開始沒接那顆糖,小女孩就眼巴巴地望著,也沒有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