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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王順口打哇哇:「一碼歸一碼,它的朋友吃了你阿母的眼睛,我恨死它了,怎麼就不能打它了!我說蒼天,你長大後可不要去當菩薩如來,慈悲心都在外人身上,老娘我就要遭老罪了!」

「你講講理。」桑青慢條斯理地說,「吃你眼睛的獵隼已經被我殺死了,就算是它好友,你也不該這樣虐待它。阿母,命和命一樣重,萬靈平等,咱們又從來不吃鷹類而存活,你殺它,豈非違背自然天道?」

「救命,不要念了,求求你不要念了。」鷹王頭痛欲裂,不虞道,「難道它要吃我,而我不吃它,我甚至不能防患於未然嗎?我這是自保!」

桑青說:「不對不對,阿母說得不對。」

「哎呀,你真是一根筋。」鷹王推搡著桑青歸家,「那我問你,倘若以後有人要吃你骨肉,喝你血髓,你卻不提前自保,該怎麼活下來?」

桑青信誓旦旦:「我就變得比所有人都強,這樣誰都吃不了我。」

——什麼最強?心麼?

「不是的,少年人,你的心最羸弱了。」

桑青聽到聲音,環伺周遭。雪狼伏低身子,隨時準備撲食。

那人又道:「你家鄉遭到了巨變,來都城求藥,求藥不成,又來求神,少年人,誰告訴你世間有神的?」

桑青跳下雪狼,他拿著都城人才會使用的長劍,循聲砍斷攔路的雜草,瞧見前方有座破爛的神龕。

神龕被隨意放置在地上,裡面的神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像是個被丟棄的廢物。

「無人敬我拜我,甚至無人知曉我,做神很可憐吧?」

饒是桑青早有準備,卻在聽到神龕說話之時嚇了一跳。

桑青蔑然道:「裝神弄鬼,這把戲我在都城的戲班裡見多了。」

神龕說:「哈哈,戲班子!你不正因為假戲真做,欲救世卻無神力,這才來求我的嗎?」

桑青沒有說話。

「哈哈,我看得透你,我聽過你在都城裡求過我。你想成神,不僅想救你的族人,還想救……救天下眾生呢!」神龕發出笑聲,「世人都不明白你的苦楚,只有我能懂,因為我是神。」

桑青動搖道:「我能承載他們的寄託,卻無法剷除他們的苦難,有些時候,我甚至聽不清他們的祈願。神台太高,我太遠了,我只是個……是個凡人。」

神龕憐惜道:「好少年,小菩薩,我知道你,身為凡人,卻做了許多。你為治病痛之人,學醫採藥,卻叫眾生死在你跟前;你為救蒙冤之人,手刃惡徒,卻反受眾生怨懟,誣你不慈悲;你為救窮苦之人,饋贈銀兩與糧食,卻害得他們受小人覬覦,引來滅頂之災……即便如此,少年,這世間苦厄之聲依舊千萬倍地湧向你,真神假神誰又在乎呢?你只需要顯一次靈,他們便要求你顯千千萬次靈。

「所以你總是想,若自己是神就好了,就能十全十美,就能三頭六臂,就能渡眾生過苦海了,哈哈,神就該這樣,你領悟到了,神可以這樣!」

神龕煽動說:「少年人,我能讓你成為真菩薩,叫你睜眼便能瞧見世間眾生,生靈死靈都在你的眼前;叫你不僅聽清咫尺,也能聽清天涯的苦厄,還能讓你得神力,渡眾靈,享永生。你再也不是一個廢人,你願不願意?」

「如何……」桑青下定決心,「如何做?」

神龕道:「你過來,我教你幾句咒,你學與我聽。再飲下我的血,吃下我的肉,便可弒神了,我死過後,你便代替我,成為真神。」

——別去。

「最後一次,無青。」桑青吻了他,「這次過後我們離開穢京,後日雨停了,我隨你私奔到草原盡頭。」

……但雨還在下。

齊蕪菁擦乾身子,卻驀然一驚。那些瘢痕不知何時竟爬滿了他整條手臂!

不,不不不……

齊蕪菁被嚇到了,他拿起帕子狠狠擦拭,將手臂都擦破了皮,那些瘢痕卻仍舊赫然印在手臂上。

齊蕪菁僵滯在原地,這一瞬他想到了鷹王,想到了一路同行的所有人變成屍骸的模樣。

不可能,他絕不會死!

這裡是三千界的過往,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齊蕪菁驟然驚醒,帕子掉落,他頂著雨,倉皇追攆出去,只瞧見個著袈裟的背影。

別去……父親。

桑宛雙!

大雨磅礴,齊蕪菁從雨中穿回室內,翻箱倒櫃地找神龕、神像……哪怕一個木雕也可以,然而什麼也沒有。

齊蕪菁神色慌張,急得掉眼淚,胡亂雙手合十:神明在上,我在求你。桑宛雙,你能聽見眾生,也能聽見我對不對,可惡,別去,我要你回來,別去……

不要成為神。

不要成為三千界。

他的祈求聲到達桑青的耳邊卻微弱得可憐,在驚濤駭浪的苦楚眾生里翻不起一點波浪。

天下信徒太多了,追崇桑青的宗門和信徒成了失控的狂風。

有人虔誠,有人盲從,有人圖他慈悲,有人貪他靈顯,有人求命,有人求財,有人敬他高不可及,有人畏他神權蓋世……

齊蕪菁眼淚斷了線:可惡。誰把我送這兒來的,是你嗎三千界,我不玩了,我要回去!

這不是九衢塵,這是煉獄所。

我不想死,我從不想死,我還沒有救你,為什麼總是要我常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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