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禮雲帶著菩提門弟子正大包小包往山下趕,分明是逃命,她卻半點不覺得狼狽。
這條路是陡峭小坡,怪石嶙峋,菩提門弟子眾多,在山崖上打擠。朝盈腳踩腳,不經意「哎」了聲,眾弟子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歪斜著身子,往旁邊兒一路滾下去。
眾弟子駭然一聲,禮雲道:「拎好袋子!都別急!看師父我的!」
一把小金錘忽然從她的腰間飛出,緊追著朝盈滾落的身影而去!只聽「錚」的聲,那把金錘釘在朝盈前方,將朝盈直接絆飛了出去!
禮雲道:「啊!帶錯武器了!」
眾弟子快跪了:「師父——!」
然而就在這時,一把長劍從天而降,立插在土裡,將咕嚕滾成球的朝盈急急攔住!朝盈哀嚎一聲,捂著肚子撞在一旁的樹前,這才鼻青臉腫地剎住!
時鑠躍身揚鞭,將半死不活的朝盈裹了回來。她抬眼,瞧見樹梢頂蹲了個穿黑袍的人,那人戴著面具,也正直勾勾盯著這邊。
禮雲「哎呀」一聲,將金錘子收了回來。她也瞧見了那名黑袍人,不僅瞧見了他,興許還認出了他。
「教主!」
不知是誰先喊了聲,驚得眾人紛紛惶惶然起來,「啊」聲不斷。
「是他!我不會認錯!頭戴素麵,身穿黑袍,出手便是炮海!你、你是無為教教主屠佛手!」
禮雲奇道:「這麼威風的名字,以前就有麼?」
時鑠眉眼冷冷:「師父,當年屠佛手弒神時,您正在屋裡睡大覺。炮轟到耳邊都震不醒你這個老糊塗!」
禮雲駭然:「是嗎!」她又摸出蒲扇,搖搖晃,「久仰教主大名,不過我們菩提門不過是宗門雞屁股,天天吃喝嫖賭不學無術——」
有弟子驚詫:「師父!怎可以如此降志辱身!」
禮雲充耳不聞,繼續道:「……真的,你去查!這一輪考核的靈能術、咒訣術、機關術,大伙兒全軍覆沒,個個草包……」
眾弟子低頭深思:「這倒是真的……」
禮雲雙手合十,放在額前禱告:「我們無意與神啊人啊去爭,教主適才救了我這蠢徒,想必也是不願濫殺無辜吧!」
「師父!好沒出息!」
「丟死人啦師父。」
「救命,不如一刀抹了我!」
禮雲心安理得:「好徒兒,我的乖乖們,幸好關鍵時刻沒有跳出去大喊『士可殺不可辱』找死的!」
屠佛手不語,他戴著面具,叫人難以揣測神情。下一瞬,那柄插在地上攔路的長劍飛回屠佛手,禮雲大喜:「多謝——」
她這個「謝」字還沒說完,身邊忽然圍滿了黑漆漆的炮筒。結界落下,屠佛手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今日無神可得赦。」
山禽群鳥從林間鑽出來,圍著菩提門吱哇亂叫,頗為幸災樂禍似的。眾弟子聚成一團,前方罩下的結界壁上符文流轉,時鑠道:「師父,能直接破結界闖出去麼?」
禮雲對著周圍的炮口作揖道:「算了算了罷。」
天上雷聲翻滾,陰雲似脫韁的野馬,浩浩湯湯奔騰過頭頂。桑青臉上落了點濕潤,他撫化雨滴,眼下的銀珠更亮:「和我走。」齊蕪菁橫刀在前,桑青仍然伸出手,「隨我走。」
雷乍鳴,血飛濺。
無事刀砍在桑青的小臂上,血流成河。腥味濃重,齊蕪菁舔掉刀尖上的血,眼神像暗蛇:「今日還輪不到你。」
一對雙相符飛來,齊蕪菁後退一步,無為教合身並來兩個教徒,擋在桑青前面連開兩盾,竟將雙相之術給破了!
壽夫子神色一凜:「怎麼可能!」
錢悅將壽夫子抱上輪椅,他道:「定是那餘孽將緊那羅門的秘法透露了出去!」
「蠢貨。」壽夫子喘息難耐,「秘術若能輕易被偷去,緊那羅門何至於立足至今!」他攥著輪椅木的手用力到泛白,「今日你我就是死,也得將佩蘭救回來!」
血從擂台之上流走,與八方亭中的屍骨混攪在一處。無為教教徒太多了,他們四面夾擊,竟憑空手打得神宗弟子節節敗退,顯然是有備而來!
「哐啷。」
神宗手裡的兵器倏然像雨一樣落下來,砸進地面!
「不好!我靈能被封——」
「師父,我聽不見獸靈語,好亂好亂!」
「陰毒小兒,竟干擾我族馭獸之法!該殺!」
該殺!
齊蕪菁窮途末路,被困在擂台之上,他踩著腳後退,在桑青逼近的陰影里變得像只兔子。
齊蕪菁冷道:「走開。」
桑青說:「你叫我好擔心。若要殺,我助你殺,若要逃,我隨你逃。」那點不安在轟鳴的雷雨中驟然放大,桑青高大的軀體背後是更龐然的怪物,怪物盯穿桑青的背和命門,還準備掏他的心,「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做。」